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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书·志·卷三十

沈约

原文

五行一

昔八卦兆而天人之理著,九畴序而帝王之应明。虽可以知从德获自天之祐,违道陷神听之罪,然未详举征效,备考幽明,虽时列鼎雉庭谷之异,然而未究者众矣。至于鉴悟后王,多有所阙。故仲尼作《春秋》,具书祥眚,以验行事。是则九畴陈其义于前,《春秋》列其效于后也。逮至伏生创纪《大传》,五行之体始详;刘向广演《洪范》,休咎之文益备。故班固斟酌《经》、《传》,详纪条流,诚以一王之典,不可独阙故也。夫天道虽无声无臭,然而应若影响,天人之验,理不可诬。司马彪纂集光武以来,以究汉事;王沈《魏书》志篇阙,凡厥灾异,但编帝纪而已。自黄初以降,二百余年,览其灾妖,以考之事,常若重规沓矩,不谬前说。又高堂隆、郭景纯等,据经立辞,终皆显应。阙而不序,史体将亏。今自司马彪以后,皆撰次论序,斯亦班固远采《春秋》,举远明近之例也。又按言之不从,有介虫之孽,刘歆以为毛虫;视之不明,有蠃虫之孽,刘歆以为羽虫。按《月令》,夏虫羽,秋虫毛,宜如歆说,是以旧史从之。五行精微,非末学所究。凡已经前议者,并即其言以释之;未有旧说者,推准事理,以俟来哲。

《五行传》曰:“田猎不宿,饮食不享,出入不节,夺民农时,及有奸谋,则木不曲直,谓木失其性而为灾也。”又曰:“貌之不恭,是谓不肃。厥咎狂,厥罚恆雨,厥极恶。时则有服妖,时则有龟孽,时则有鸡祸,时则有下体生上之疴,时则有青眚、青祥。惟金沴木。”班固曰:“盖工匠为轮矢者多伤败,及木为变怪。”皆为不曲直也。

木不曲直:

魏文帝黄初六年正月,雨,木冰。按刘歆说,木不曲直也。刘向曰:“冰者阴之盛,木者少阳,贵臣象也。此人将有害,则阴气胁木,木先寒,故得雨而冰也。”是年六月,利成郡兵蔡方等杀太守徐质,据郡反,多所胁略,并聚亡命。遣二校尉与青州刺史共讨平之。太守,古之诸侯,贵臣有害之应也。一说以木冰为甲兵之象。是岁,既讨蔡方;又八月,天子自将以舟师征吴,戎卒十余万,连旍数百里,临江观兵。

晋元帝太兴三年二月辛未,雨,木冰。后二年,周顗、戴渊、刁协、刘隗皆遇害,与《春秋》同事,是其应也。一曰,是后王敦攻京师,又其象也。

晋穆帝永和八年正月乙巳,雨,木冰。是年,殷浩北伐;明年,军败;十年,废黜。又曰,荀羡、殷浩北伐,桓温入关之象也。

晋孝武帝太元十四年十二月乙巳,雨,木冰。明年二月,王恭为北蕃;八月,庾楷为西蕃;九月,王国宝为中书令,寻加领军将军;十七年,殷仲堪为荆州。虽邪正异规,而终同摧灭,是其应也。一曰,苻坚虽败,关、河未一,丁零鲜卑,侵略司、兗,窦扬胜扇逼梁、雍,兵役不已,又其象也。

吴孙亮建兴二年,诸葛恪征淮南,行后,所坐听事栋中折。恪妄兴征役,夺民农时,作为邪谋,伤国财力,故木失其性,致毁折也。及旋师而诛灭,于《周易》又为栋桡之凶也。

晋武帝太康五年五月,宣帝庙地陷梁折。八年正月,太庙殿又陷,改作庙,筑基及泉。其年九月,遂更营新庙,远致名材,杂以铜柱。陈勰为匠,作者六万人。十年四月,乃成。十一月庚寅,梁又折。按地陷者,分离之象;梁折者,木不曲直也。孙盛曰:于时后宫殿有孽火,又庙梁无故自折。先是帝多不豫,益恶之。明年,帝崩,而王室频乱,遂亡天下。

晋惠帝太安二年,成都王颖使陆机率众向京师,击长沙王乂。军始引而牙竿折,俄而战败,机被诛。颖寻奔溃,卒赐死。初,河间王颙谋先诛长沙,废太子,立颖。长沙知之,诛其党卞粹等,故颖来伐。机又以颖得遐迩心,将为汉之代王,遂委质于颖,为犯从之将。此皆奸谋之罚,木不曲直也。

王敦在武昌,铃下仪仗生华如莲花状,五六日而萎落,此木失其性而为变也。干宝曰:“铃合,尊贵者之仪;铃下,主威仪之官。今狂花生于枯木,又在铃合之间,言威仪之富,荣华之盛,皆如狂花之发,不可久也。”其后终以逆命,没又加戮,是其应也。一说此花孽也,于《周易》为“枯杨生华”。

桓玄始篡,龙旗竿折。玄田猎出入,不绝昏夜,饮食恣奢,土水妨农,又多奸谋,故木失其性也。夫旗所以拟三辰,章著明也。旗竿之折,高明去矣。在位八十日而败。

宋明帝泰始二年五月丙午,南琅邪临沂黄城山道士盛道度堂屋一柱自然,夜光照室内。此木失其性也。或云木腐自光。废帝升明元年,吴兴余杭舍亭禾蕈树生李实。禾蕈树,民间所谓胡颓树。

貌不恭:

魏文帝居谅暗之始,便数出游猎,体貌不重,风尚通脱。故戴凌以直谏抵罪,鲍勋以迕旨极刑。天下化之,咸贱守节,此貌之不恭也。是以享国不永,后祚短促。《春秋》鲁君居丧不哀,在戚而有嘉容,穆叔谓之不度,后终出奔。盖同事也。

魏尚书邓飏,行步弛纵,筋不束体,坐起倾倚,若无手足。此貌之不恭也。管辂谓之鬼躁。鬼躁者,凶终之征。后卒诛死。

晋惠帝元康中,贵游子弟相与为散发倮身之饮,对弄婢妾。逆之者伤好,非之者负讥。希世之士,耻不与焉。盖胡、翟侵中国之萌也。岂徒伊川之民,一被发而祭者乎?晋惠帝元康中,贾谧亲贵,数入二宫,与储君游戏,无降下心。又尝同弈棋争道,成都王颖厉色曰:“皇太子,国之储贰,贾谧何敢无礼!”谧犹不悛,故及于祸。

齐王冏既诛赵伦,因留辅政,坐拜百官,符敕台府,淫FW专骄,不一朝觐。此狂恣不肃之容也。天下莫不高其功,而虑其亡也。冏终弗改,遂至夷灭。

太元中,人不复著帩头。头者,元首;帩者,令发不垂,助元首为仪饰者也。今忽废之,若人君独立无辅,以至危亡也。其后桓玄篡位。旧为屐者,齿皆达楄上,名曰“露卯”。太元中,忽不彻,名曰:“阴卯”。其后多阴谋,遂致大乱。

晋安帝义熙七年,晋朝拜授刘毅世子。毅以王命之重,当设飨宴亲,请吏佐临视。至日,国僚不重白,默拜于厩中。王人将反命,毅方知,大以为恨,免郎中令刘敬叔官。识者怪焉。此堕略嘉礼,不肃之妖也。

陈郡谢灵运有逸才,每出入,自扶接者常数人。民间谣曰“四人挈衣裙,三人捉坐席”是也。此盖不肃之咎,后坐诛。

宋明帝泰始中,幸臣阮佃夫势倾朝廷,室宇豪丽,车服鲜明,乘车常偏向一边,违正立执绥之体。时人多慕效。此亦貌不恭之失也。时偏左之化行,方正之道废矣。

后废帝常单骑游遨,出入市里营寺,未尝御辇。终以殒灭。

恆雨:

魏明帝太和元年秋,数大雨,多暴雷电,非常,至杀鸟雀。案杨阜上疏,此恆雨之罚也。时帝居丧不哀,出入弋猎无度,奢侈繁兴,夺民农时,故木失其性而恆雨为灾也。太和四年八月,大雨霖三十余日,伊、洛、河、汉皆溢,岁以凶饥。

孙亮太平二年二月甲寅,大雨震电;乙卯,雪,大寒。案刘歆说,此时当雨而不当大,大雨,恆雨之罚也。于始震电之明日而雪大寒,又恆寒之罚也。刘向以为既已震电,则雪不当复降,皆失时之异也。天戒若曰,为君失时,贼臣将起。先震电而后雪者,阴见间隙,起而胜阳,逆杀之祸将及也。亮不悟,寻见废。此与《春秋》鲁隐同也。

晋武帝泰始六年六月,大雨霖;甲辰,河、洛、沁水同时并溢,流四千九百余家,杀二百余人,没秋稼千三百六十余顷。晋武太康五年七月,任城、梁国暴雨,害豆麦。太康五年九月,南安霖雨暴雪,折树木,害秋稼;魏郡、淮南、平原雨水,伤秋稼。是秋,魏郡、西平郡九县霖雨暴水,霜伤秋稼。

晋惠帝永宁元年十月,义阳、南阳、东海霖雨,淹害秋麦。

晋成帝咸康元年八月乙丑,荆州之长沙攸、醴陵、武陵之龙阳三县,雨水浮漂屋室,杀人,伤损秋稼。

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六月,京邑连雨百余日,大水。

孝武帝大明元年正月,京邑雨水。大明五年七月,京邑雨水。大明八年八月,京邑雨水。

明帝太始二年六月,京邑雨水。

顺帝升明三年四月乙亥,吴郡桐庐县暴风雷电,扬砂折木,水平地二丈,流漂居民。

服妖:

魏武帝以天下凶荒,资财乏匮,始拟古皮弁,裁缣帛为白帢,以易旧服。傅玄曰:“白乃军容,非国容也。”干宝以为缟素,凶丧之象;帢,毁辱之言也。盖革代之后,攻杀之妖也。初为白帢,横缝其前以别后,名之曰“颜”,俗传行之。至晋永嘉之间,稍去其缝,名“无颜帢”。而妇人束发,其缓弥甚,紒之坚不能自立,发被于额,目出而已。无颜者,愧之言也;覆额者,惭之貌;其缓弥甚,言天下忘礼与义,放纵情性,及其终极,至乎大耻也。永嘉之后,二帝不反,天下愧焉。魏明帝著绣帽,被缥纨半袖,尝以见直臣杨阜。阜谏曰:“此于礼何法服邪?”帝默然。近服妖也。缥,非礼之色,亵服不贰。今之人主,亲御非法之章,所谓自作孽不可禳也。帝既不享永年,身没而禄去王室,后嗣不终,遂亡天下。

魏明帝景初元年,发铜铸为巨人二,号曰“翁仲”,置之司马门外。案古长人见,为国亡;长狄见临洮,为秦亡之祸。始皇不悟,反以为嘉祥,铸铜人以象之。魏法亡国之器,而于义竟无取焉。盖服妖也。

魏尚书何晏,好服妇人之服。傅玄曰:“此服妖也。”夫衣裳之制,所以定上下,殊内外也。《大雅》云:“玄衮赤舄,钩膺镂锡。”歌其文也。《小雅》云:“有严有翼,共武之服。”咏其武也。若内外不殊,王制失叙,服妖既作,身随之亡。末喜冠男子之冠,桀亡天下;何晏服妇人之服,亦亡其家。其咎均也。

吴妇人之修容者,急束其发,而劘角过于耳。盖其俗自操束大急,而廉隅失中之谓也。故吴之风俗,相驱以急,言论弹射,以刻薄相尚。居三年之丧者,往往有致毁以死。诸葛患之,著《正交论》,虽不可以经训整乱,盖亦救时之作也。孙休后,衣服之制,上长下短,又积领五六而裳居一二。干宝曰:“上饶奢,下俭逼,上有余下不足之妖也。”至孙皓,果奢暴恣情于上,而百姓雕困于下,卒以亡国。是其应也。

晋兴后,衣服上俭下丰,著衣者皆厌腰盖裙。君衰弱,臣放纵,下掩上之象也。陵迟至元康末,妇人出两裆,加乎胫之上,此内出外也。为车乘者,苟贵轻细,又数变易其形,皆以白蔑为纯,古丧车之遗象。乘者,君子之器,盖君子立心无恆,事不崇实也。干宝曰:“及晋之祸,天子失柄,权制宠臣,下掩上之应也。永嘉末,六宫才人,流徙戎、翟,内出外之应也。及天下乱扰,宰辅方伯,多负其任,又数改易,不崇实之应也。”

晋武帝泰始后,中国相尚用胡床、貊盘,及为羌煮、貊炙。贵人富室,必置其器,吉享嘉会,皆此为先。太康中,天下又以氈为絈头及络带、衿口,百姓相戏曰,中国必为胡所破也。氈产于胡,而天下以为絈头带身、衿口,胡既三制之矣,能无败乎。干宝曰:“元康中,氐、羌反,至于永嘉,刘渊、石勒遂有中都。自后四夷迭据华土,是其应也。”

晋武帝太康后,天下为家者,移妇人于东方,空莱北庭,以为园囿。干宝曰:“夫王朝南向,正阳也;后北宫,位太阴也;世子居东宫,位少阳也。今居内于东,是与外俱南面也。亢阳无阴,妇人失位而干少阳之象也。贾后谗戮愍怀,俄而祸败亦及。”

昔初作履者,妇人圆头,男子方头。圆者,顺从之义,所以别男女也。晋太康初,妇人皆履方头,此去其圆从,与男无别也。太康之中,天下为《晋世宁》之舞,手接杯盘反覆之,歌曰:“晋世宁,舞杯盘。”夫乐生人心,所以观事。故《记》曰:“总干山立,武王之事也;发扬蹈厉,太公之志也;《武》乱皆坐,周、召之治也。”又曰:“其治民劳者,舞行缀远;其治民逸者,舞行缀近。今接杯盘于手上而反覆之,至危也。杯盘者,酒食之器也。而名曰《晋世宁》者,言晋世之士,偷苟于酒食之间,而其知不及远,晋世之宁,犹杯盘之在手也。”

晋惠帝元康中,妇人之饰有五兵佩,又以金、银、玳瑁之属为斧、钺、戈、戟,以当笄囗。干宝曰:“男女之别,国之大节,故服物异等,贽币不同。今妇人而以兵器为饰,又妖之大也。遂有贾后之事,终以兵亡天下。”

元康中,妇人结发者,既成,以缯急束其环,名曰撷子紒。始自中宫,天下化之。其后贾后果害太子。元康中,天下始相仿为乌杖,以柱掖其后,稍施其錞,住则植之。夫木,东方之行,金之臣也。杖者,扶体之器,乌其头者,尤便用也。必傍柱掖者,傍救之象也。王室多故,而元帝以蕃臣树德东方,维持天下,柱掖之应也。至社稷无主,海内归之,遂承天命,建都江外,独立之应也。

元康末至太安间,江、淮之域,有败编自聚于道,多者或至四五十量。干宝尝使人散而去之,或投林草,或投坑谷。明日视之,悉复如故。民或云见狸衔而聚之,亦未察也。宝说曰:“夫编者,人之贱服,最处于下,而当劳辱,下民之象也。败者,疲毙之象也。道者,地理四方,所以交通王命所由往来也。故今败编聚于道者,象下民罢病,将相聚为乱,绝四方而壅王命之象也。在位者莫察。太安中,发壬午兵,百姓嗟怨。江夏男子张昌遂首乱荆楚,从之者如流。于是兵革岁起,天下因之,遂大破坏。此近服妖也。”

晋孝怀永嘉以来,士大夫竟服生笺单衣。远识者怪之,窃指摘曰:“此则古者繐衰之布,诸侯大夫所以服天子也。今无故毕服之,殆有应乎?”其后愍、怀晏驾,不获厥所。

晋元帝太兴以来,兵士以绛囊缚紒。紒在首,莫上焉。《周易》《乾》为首,《坤》为囊。《坤》,臣道也。晋金行,赤火色,金之贼也。以硃囊缚紒,臣道上侵之象也。到永昌元年,大将军王敦举兵内攻,六军散溃。

旧为羽扇,柄刻木,象其骨形,羽用十,取全数也。晋中兴初,王敦南征,始改为长柄下出,可捉,而减其羽用八。识者尤之曰:“夫羽扇,翼之名也。创为长柄者,执其柄制羽翼也。以十改八者,将以未备夺已备也。”是时为衣者,又上短,带至于掖;著帽者,以带缚项。下逼上,上无地也。下裤者,直幅为口无杀,下大失裁也。寻有兵乱,三年而再攻京师。晋海西初嗣位,迎官忘设豹尾。识者以为不终之象,近服妖也。

晋司马道子于府北园内为酒钅卢列肆,使姬人酤鬻酒肴,如裨贩者,数游其中,身自巘易,因醉寓寝,动连日夜。汉灵帝尝若此。干宝以为:“君将失位,降在皁隶之象也。”道子卒见废徙,以庶人终。

桓玄篡立,殿上施绛绫帐,镂黄金为颜,四角金龙,衔五色羽葆流苏。群下窃相谓曰:“颇类蒐车。”此服妖也。

晋末皆冠小冠,而衣裳博大,风流相仿,舆台成俗,识者曰:“此禅代之象也。”永初以后,冠还大云。

宋文帝元嘉六年,民间妇人结发者,三分发,抽其鬟直向上,谓之“飞天紒”。始自东府,流被民庶。时司徒彭城王义康居东府,其后卒以陵上徙废。

孝武帝世,豫州刺史刘德愿善御车,世祖尝使之御画轮,幸太宰江夏王义恭第。德愿挟牛杖催世祖云:“日暮宜归!”又求益僦车。世祖甚欢。此事与汉灵帝西园蓄私钱同也。孝武世,幸臣戴法兴权亚人主,造圆头履,世人莫不效之。其时圆进之俗大行,方格之风尽矣。

明帝初,司徒建安王休仁统军赭圻,制乌纱帽,反抽帽裙,民间谓之“司徒状”,京邑翕然相尚。休仁后果以疑逼致祸。

龟孽:

晋惠帝永熙初,卫瓘家人炊饭,堕地,尽化为螺,出足起行。螺,龟类,近龟孽也。干宝曰:“螺被甲,兵象也。于《周易》为《离》,《离》为戈兵。”明年,瓘诛。

鸡祸:

魏明帝景初二年,廷尉府中有雌鸡变为雄,不鸣不将。干宝曰:“是岁,晋宣帝平辽东,百姓始有与能之义,此其象也。”然晋三后并以人臣终,不鸣不将,又天意也。

晋惠帝元康六年,陈国有鸡生雄鸡无翅,既大,坠坑而死。王隐曰:“雄,胤嗣象,坑地事为母象,贾后诬杀愍怀,殆其应也。”晋惠帝太安中,周家有雌鸡逃承溜中,六七日而下,奋翼鸣将,独毛羽不变。其后有陈敏之事。敏虽控制江表,终无纲纪文章,殆其象也。卒为所灭。鸡祸见家,又天意也。

晋元帝太兴中,王敦镇武昌,有雌鸡化为雄。天戒若曰:“雌化为雄,臣陵基上。”其后王敦再攻京师。

晋孝武太元十三年四月,广陵高平阎嵩家雄鸡,生无右翅;彭城到象之家鸡,无右足。京房《易传》曰:“君用妇人言,则生鸡妖。”

晋安帝隆安元年八月,琅邪王道子家青雌鸡化为赤雄,不鸣不将。后有桓玄之事,具如其象。隆安四年,荆州有鸡生角,角寻堕落。是时桓玄始擅西夏,狂慢不肃,故有鸡祸。角,兵象;寻堕落者,暂起不终之妖也。晋安帝元兴二年,衡阳有雌鸡化为雄,八十日而冠萎。衡阳,桓玄楚国封略也。后篡位八十日而败,徐广以为玄之象也。

宋文帝元嘉十二年,华林园雌鸡渐化为雄。后孝武即位,皇太后令行于外,亦犹汉宣帝时,雌鸡为雄,至哀帝时,元后与政也。

明帝泰始中,吴兴东迁沈法符家鸡有四距。

青眚青祥:

晋武帝咸宁元年八月丁酉,大风折太社树,有青气出焉;此青祥也。占曰:“东莞当有帝者。”明年,元帝生。是时,帝大父武王封东莞,由是徙封琅邪。孙盛以为中兴之表。晋室之乱,武帝子孙无孑遗,社树折之应,又恆风之罚也。

晋惠帝元康中,洛阳南山有虻作声曰:“韩尸尸。”识者曰:“韩氏将死也。言尸尸者,尽死意也。”其后韩谧诛而韩族歼焉。此青祥也。

金沴木:

魏文帝黄初七年正月,幸许昌。许昌城南门无故自崩,帝心恶之,遂不入,还洛阳。此金沴木,木动也。五月,宫车晏驾。京房《易传》曰:“上下咸悖,厥妖城门坏。”

晋元帝太兴二年六月,吴郡米廪无故自坏。是岁大饥,死者数千。

晋明帝太宁元年,周延自归王敦,既立宅宇,而所起五间六架,一时跃出堕地,余桁犹亘柱头。此金沴木也。明年五月,钱凤谋乱,遂族灭筵,而湖熟寻亦为墟矣。

晋安帝元兴元年正月丙子,司马元显将西讨桓玄,建牙扬州南门,其东者难立,良久乃正。近沴妖也。寻为桓玄所禽。元兴三年五月,乐贤堂坏。天意若曰,安帝嚣眊,不及有乐贤之心,故此堂见沴也。晋安帝义熙九年五月乙酉,国子圣堂坏。

宋文帝元嘉十七年,刘斌为吴郡,郡堂屋西头鸱尾无故落地,治之未毕,东头鸱尾复落。顷之,斌诛。


译文

自从八卦创立而天与人的关系显现,治国大法立而帝王的心意彰明。虽然以智从德会获得来自上天的福气,违道害神会受到上天的惩罚,但是没有详细列举各种征兆和应验,没有全面考察善恶的报应,虽然时时出现雉鸡登上鼎耳呜叫、在庭中长出嘉谷之类的怪异,但是没有记载的还很多。至于作为后代帝王的鉴戒、启发,尚有许多缺漏。所以王迂作《春秋》,把吉祥和灾祸全部记载下来,以作为往事的证验。所以《雒书》陈述其道理在前,《春秋》列举其应验在后。等到作《尚书大传》,五行的内容才详细;刘囟推演《洪范》写出了《洪范五行传》,有关吉凶征兆的解说才更加齐备。所以班固考察经传,详细记载各种征兆和应验,实在是因为一代王朝的典章,不能缺少任何一种啊。天道虽然无声无臭,但是天道与人事的关系如同影子随形,一样有呼有应,上天降给人的征兆,自有常理,不会骗人。塱屋彪编辑选韭亘遭以来的史实及各种灾异征兆,以考察篷伐之事;王选编纂《魏书》,其中无志,凡属那时候的灾变和怪异,祇是编入帝王本纪而已。从茎翅年间以后,二百余年之中,看看那些灾变妖异,常常重复出现,和前人的说法没有一点差误。又有高堂隆、郭景纯等人,根据经书确立自己对各种灾变妖异的解说,最终都有显著的应验。五行之事如果空缺不加陈述,那史书的体例将会有所缺损。现在本篇对司墨彪《续漠书》以后的各种灾变怪异,都依次编撰,评议述说,这也就是垂困采用《春秋》的说法,列举远古的史实以说明当代政事的体例。又按:言之不从,就有介虫之孽,刘歆认为介虫应是毛虫;视之不明,就有蠃虫之孽,刘歆认为赢虫应是羽虫。查《礼记·月令》,夏天的虫是羽虫,秋天的虫是毛虫,正如刘歆所说,因此,以前的史书遵从刘歆之说。五行的道理精深微妙,不是我这后学可以深究的。凡是前人已经论定的,都根据他们的话加以解释;以前没有成说的,事理的推断,则要等待后代的贤哲。

《尚书大传·洪范》中《五行传》说:“狩猎不按季节,饮食不行享献之礼,劳役没有限制使百姓丧失农时,以及有奸诈之谋,则树木没有曲直,是说树木失去了它的本性而为灾。”又说:“礼不恭,造就叫做不敬重。其罪曰狂,它带来的惩罚是恒雨,是极恶。会出现奇装异服、龟出水为灾,会出现鸡瘟,会出现头上长出腿来的怪胎,会出现青眚、青祥等灾害预兆。其原因衹是金与木不和。”逛固说:“指工匠制作车轮弓矢多数会毁坏,以及木出现各种灾变怪异。”这都是木不曲直的表现。

魏文帝黄初六年正月,下雨,树上结冰。据型逖说,这种现象就是木不曲直的表现。刘向说:“结冰是阴气盛的结果,木是东方之象,是贵臣的象征。这类人将有祸害,所以阴气侵害木,树木自身先有寒气,所以遇上雨水就结了冰。”这年六月,利成郡的兵士蔡方等人杀死太守j鑪,占据郡城反叛,被胁迫随从作乱的人很多,并聚集了很多亡命之徒。朝廷派二名校尉和壹业刺史一起去讨伐,平定了叛乱。太守,相当于古代诸侯,太守被杀,是贵臣有灾的应验。一说树木结冰是战事的征兆。当年,讨伐乎定蔡方叛乱之后,又在八月,天子亲自统率水军征吴,士卒共有十余万,旌旗相连敷百里,天子驾临长江检阅军队。

晋元帝太兴三年二月辛未日,下雨,树上结冰。这事之后两年,且逊、越周、卫协、刘逸等人都遇害,这和《春秋》记载的事相同,遣是树木结冰的应验。一说,此后王敦进攻京城,是树木结冰的又一征兆。

晋穆帝永和八年正月乙巳日,下雨,树木结冰。当年,殷浩北伐;第二年,殷浩兵败;永和十年,殷浩被废黜。一说,树木上结冰,是荀羡、殷浩北伐,桓温入关的征兆。

晋孝武帝太元十四年十二月乙巳日,下雨,树木上结冰。第二年二月,王恭被任命为北藩的长官;八月,庾楷被任命为西藩的长官;九月,王国宝担任中书令,不久又加领军将军;太元十七年,殷仲堪任荆州刺史。这几人虽然邪正不同,但最终都同样被摧减,造就是树木上结冰的应验。另一种说法,苻坚虽然失败,但关、河一带并未统一,丁零鲜卑等族,侵犯占据司州、查业,窦扬胜进逼梁、雍战事不息,树木上结冰又正是这种现象的征兆。

吴孙亮建兴二年,诸葛恪征伐淮南,出发之后,他所坐的厅堂正梁从中折断。诸葛恪任意征集士卒,使百姓错失农时,又实施自己的错误谋略,损伤国家财力,所以木失去了它的本性,以致折断。他回师之后就被诛除,在《周易》中这种情况又说成是“栋桡之祸”。

晋武帝太康五年五月,宣帝庙地面下陷,屋梁折断。塞尘八年正月,太庙殿又下陷,改建庙,筑地基时遇上了泉水。那年九月,于是重新营建新庙,从很远的地方运来名贵的木材,并用铜柱间杂在木材之中使用。陈勰担任大匠卿.工匠有六万人。到塞尘十年四月新庙才建成。十一月庚寅日,屋梁又折断。按:地面下陷是分离的征兆;屋梁折断,是木不曲直的表现。孙盛说:那时候后宫宫殿有邪火,又庙屋的屋梁无缘无故自己折断。在造以前皇帝多病,更加厌恶这些怪事。第二年,皇帝驾崩,而王室动乱频频发生。晋朝也随之灭亡。

晋惠帝太安二年,盛都王司驴派陆毯率领军队直趋京城,进击长沙王司马义。军队刚刚出发而军旗旗竿折断。不久他们作战失败,陆卷被诛。司马颖不久也溃败奔逃,最终被朝廷赐死。起初,边题王司马颠暗中谋划先诛除长沙王,废黜太子,立司马颖为太子。长沙王知道了逭一阴谋,就诛除了河阎王的党徒卞粹等人,所以司马颖派军来进击。陆机又认为司马颖得到远近百姓的拥护,他将要像汉代代王那样被拥立为皇帝,于是为司马颖效忠献身,成为进犯正道的将领。这都是对奸谋的惩罚,属于木失其性的现象。

王敦在武昌的时候,铃下的仪仗上长出家莲花一样的花,过了五六天枯萎陨落。这是木失去了它的本性而产生的变异。干宝说:“铃合,要显示尊贵者的威仪;铃下,是主管将帅威仪的官吏。现在花不依季节在枯木上随意生长。又在将帅府中出现,预示威仪的富厚、荣华的鼎盛,都将像不按季节随意开放的花,不能持久。”以后王塾最终因为兴兵进犯朝廷,人死后被施加戮尸之刑,造就是枯木生花的应验。一说遗花就是华孽,在《周易》中称为“枯杨生华”。

桓玄刚刚篡位,龙旗竿折断。桓玄游猎出出进进,夜夜不停,饮食恣意豪奢,又兴土木营建之功,妨害农耕,又多设奸诈之谋,所以木失去它的本性。旗是用来模拟Et月星三辰、使典章彰明的标志。旗竿折断,天命就离去了。桓玄在位八十天就垮台了。

宋明帝泰始二年五月丙午,宜王国堕近黄城山道士盛道度堂屋中一根屋柱发生自燃现象,夜晚光照室内。这是因为木失其本性。有人说道是木腐烂自己发光。

废帝升明元年,吴兴余杭舍亭禾蕈树长出了李树的果实。禾蕈树,就是民间所称的胡颓树。

魏文帝在开始守丧的时候,就屡屡出外游玩打猎,举止不庄重,风姿仪态旷达而不拘小节。所以越逵因为直言进谏触怒魏文帝而获罪,鲍勋因为违逆旨意而被处极刑。天下人都仿效魏文查,轻视守丧期间的操守,这是貌不恭的表现。因此魏塞壶在位时间不长,他的后嗣居于帝位时间也很短。 《春秋》记载鲁昭公居丧时不哀痛,身处悲戚之中却有欣喜的表情,穆叔说鲁昭公不守礼法,昭公最终还是从鲁国出逃。这是同类的事情。

魏尚书邓飏,行步轻浮放纵,像是筋骨不能约束身体,坐立时身子不正,好像没有手足。这属貌不恭的表现。管辖称这种行为为鬼躁。鬼躁是凶死的征兆。邓飏最终被杀。

晋惠帝元康年间,贵族子弟披头散发、赤身裸体在一起饮酒,相互当面玩弄婢女侍妾。谁若是反对这样做,就因此而伤害感情;若是批评他们的这种行为,却反而受到嘲讽。追逐时尚的士人,以不能参与这种游乐为耻。这是胡人、戎狄侵犯中国的最初征兆,哪裹衹是的百姓,被披发而祭的戎狄影响同化呢。

晋惠帝元康年间,翼箠受到亲宠,地位尊贵。他多次进入皇上和皇太子的宫殿,和皇太子一起游戏,毫无尊重储君、俯首为臣的礼数。贾箠又曾经和太子一同下棋争夺棋路,成都王司昼题辞色严厉地说:“皇太子是国家的储君。贾箠怎敢无礼!”夏趟还是不知改悔,所以最终遇上灾祸。

变王司马同诛除盏迗司铋之后,因而就留在朝廷中辅政。在朝中他安坐着让百官行拜礼,用符令支使各部官员,任性酗酒,专断骄横,根本不行朝见之礼,这是狂妄恣横的表现。天下之人没有谁不认为他安定晋室的功劳极高极大,但又都担心他败亡。司马同始终不悔改,最终被夷灭。

太元年间,天下之人不再用帕头包裹头发。头是一身之首,而帕头是用来包裹头发使之不散乱下垂、又可作为头上仪饰的纱巾。现在突然废而不用,正如同君主居于帝位却没有人辅佐,而处在将要危急败亡的境地。这以后就出现了桓玄篡位的事。

以前做木屐,木屐的齿都直达屐底,这称之为“露卯”。左五年间,屐齿突然间都不贯通屐底,这称之为“阴卯”。逭以后人们多耍弄阴谋。最终招致天下大乱。

晋安帝义熙七年,置室给玺隧世子拜授封爵。型赵认为是皇上之命,礼仪应当隆重,要摆设盛宴宴享亲人,请手下僚吏全来参加宴会。到设宴那天,刘毅手下的僚吏不再禀报,衹是默不作声地在马厩中行拜礼。皇上使臣将要回朝廷覆命,刘毅才知道这情况,非常不满,因此免去了郎中令刘敬叔的官职。知道这事的人都非常奇怪。授官是嘉礼,礼仪却简略降格,正是不恭谨带来的妖异。

陈郡谢灵运才气俊逸,每次出入,常要几个人扶持。民间流传的“四个人帮提着衣裙,三个人帮拿着坐席”,指的就是这种情况。遣正是不恭谨的过失,后来谢灵运就因为犯罪被诛杀。

宋明帝泰始年间,宠臣阮佃夫权势凌驾朝廷百官之上,房室豪华奢丽,车马服饰都鲜艳明丽。阮佃夫乘车常常偏向一边,违背了乘车时应当居中端正站立手执车绥的准则。当时有很多人仿效他。这也是貌不恭的过失。当时偏左之风盛行,坚守方正的风气就因此而衰败了。

后废帝常常单人独骑遨游,在集市里巷、兵营及文武官署中出入,未尝乘辇。最终也正是因此而丧身。

魏明帝太和元年秋天,屡屡下大雨,又多猛烈的呜雷闪电,不同寻常,甚至鸟雀也被雷电震击而死。据杨阜上奏朝廷的奏疏,这是恒雨的惩罚。当时皇帝正在守丧却不哀痛,出入遨游狩猎没有节制,奢侈的事件接连发生,役使百姓错失农时,所以木失其本性而恒阑造成灾害。

太和四年八月,接连三十几天下大雨,伊、洛、河、汉等河流泛滥成灾,谷物不收百姓饥馑。

孙亮太平二年二月甲寅日,大雨并有雷电;乙卯,下雪,天气又非常寒冷。据刘歆说,在这季节,应有雨却不应当有大雨,出现大雨,是恒雨之惩罚。在开始出现雷电的第二天下雪,天气又非常寒冷,又是恒寒之惩罚。刘向认为已经出现雷电,那么就不应当再降雪。雷电之后降雪,都是错乱季节的妖异。好像上天告诫说,作君主的违背天时,危害国家的奸臣将会作乱。先出现雷电而后下雪,是因为阴气寻到了间隙。勃然兴起胜过阳气。逭预示悖逆弑主的灾祸将会来临。孙亮仍然不醒悟,不久就被废黜。这和《春秋》记载的鲁隐公之事相同。

晋武帝泰始六年六月,大雨连绵,甲辰日,黄河、洛水、沁水同时泛滥,冲垮四千九百余家的房屋,淹死了二百余人,淹没了秋天收获的三百六十余顷庄稼。晋武帝太康五年七月,任城、梁国下暴雨,危害了豆麦等作物。太康五年九月,南安出现霖雨暴雪,摧折树木,损害秋天收获的庄稼;魏郡、淮南、平原等地的雨水,损伤秋天收获的庄稼。这年秋天,魏郡、西平郡九县出现霖雨洪水,并且降霜,损害了秋天收获的庄稼。

晋惠帝永宁元年十月,义阳、南阳、东海等地出现霖雨,淹没、损害秋麦。

晋成帝咸康元年八月乙丑,荆州长沙的攸、醴陵和武陵的龙阳三县,下雨涨水淹没、冲垮了房屋,淹死了人,损伤了秋天的庄稼。

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六月,京城接连下雨一百余天,大水成灾。

孝武帝大明元年正月,京城因下雨而涨水。大明五年七月,京城因下雨而涨水。大明八年八月,京城因下雨而涨水。

明帝太始二年六月,京城因下雨而涨水。

顺帝升明三年四月乙亥曰,吴郡桐庐县出现暴风雷电,吹扬砂石,折断树木,平地涨起二丈深的水,冲走当地居民。

魏武帝因为天下闹灾荒,资财匮乏,开始模仿古代皮弁,用缣帛裁制为白蛤,用作便帽替代旧的服饰。傅玄说:“白色是军队服饰使用的颜色,而不应当是国家服饰使用的颜色。”干宝认为白色是凶丧的象征;恰有毁辱的意思。制作这样的服饰,是在朝代更替之后,互相攻杀而出现的妖异。最初制作白蛤,在前方横着缝缀以便区别恰的前后,逭哈的横缝被称之为“颜”,这种缝缀方法在民间流传开来。到晋代永嘉年间,渐渐除去了这种横缝,除去横缝的恰称做“无颜恰”。而妇人束系头发非常松散,发髻松软不能竖起来,头发披散在额前,衹是露出眼睛罢了。无颜,是惭愧的意思;头发覆盖额头,是惭愧的形貌;束系头发非常松散,象征天下忘记了礼义,放纵情性,到了最终,将要遭受大的耻辱。永嘉之后,愍帝、怀帝先后被俘,天下之人深感有愧。魏明帝戴绣帽,穿缥色细绢制做的短袖衣,召见忠臣杨阜。杨阜进谏说:“这种衣服在礼法上称做什么服饰呢?”魏明帝默不作声。逭和服妖的情况相近。缥即淡青色,是不合礼仪的颜色,与内衣的颜色没有分别。身为人主,现在却自己穿着不合礼法的服饰,这正属于人们常说的自己作孽不可幸免啊。魏明帝寿命不长,他死后福禄也就离开了王室,他的后嗣未能寿终,最终丢失了天下。

晋兴元年,魏明帝向全国征收铜铸造成两个巨型铜人,称之为“翁仲”。把它们安放在司马门外。考案古事,古代巨人出现,是国家灭亡的预兆;长狄在临洮出现,带来了秦朝灭亡之祸。秦始皇不醒悟,反而认为是吉祥的征兆,铸造十二具铜人模拟长狄。魏朝效法秦,铸造导致亡国之祸的器物,而对于道义竟然无所取法。遣属于服妖一类。

翘曲尚书包垦,喜欢穿用女人的服饰。傅玄说:“这是服妖。”衣裳的规制,是用以确定身份尊卑、区分男女的标志。《大雅》说:“玄色的龙衣,赤色的靴头,马磐带有金饰,马额头有雕饰。”是歌颂服饰的仪制分明。《小雅》说:“威严而又敬慎,虔敬地恭行武事。”是歌颂服饰的刚健严整。假如内外没有分别,王朝的制度失去了条理,服妖出现之后,自身也随即灭亡。夏桀之妃走蝗戴男子之冠,夏凿也就丢失了天下;何昙穿女人的衣裳,也使自己家败亡。给他们的责罚是均等的。

昱国妇人修饰容貌时,紧紧束系头发,而发髻却散垂过耳。这是那地方的民俗自己约束过于严、而品性有失中正的反映。所以吴地的风气,相互逼迫常使彼此陷入困窘,言论间相互指摘,崇尚刻薄的语言。为父母守三年之丧的人,常常有因为哀毁过度而死的。诸葛恪担忧这类事情。着写了《正交论》,虽然他不能以经籍义理为依据整顿风俗的紊乱,但也算是拯救时弊的著作。孙休为帝之后,衣服的规制,上长下短,又上衣有五六件而下裳衹有一两层。干宝说:“上衣多而宽松,下裳少而窄小,是上有余下不足而出现的妖异。”至孙皓继位,果然在上恣意奢费而又糟蹋财物,而百姓在下却困窘凋敝,最终就因为造而亡国。这正是服妖的应验。

晋朝兴起后,衣服上瘦下肥,穿着衣服的人都是缩腰,盖着下裳。这是君主衰弱,臣下放纵,下掩上的征兆。往下逐渐演变,到元康末年,妇人制作补裆衫,罩在交领外衣之上,这是内出外的征兆。制造车辆的人,衹是看重轻巧和精美,又屡屡改变车辆的形制,都用白篾为车边的装饰,这是古代丧车留存的形制。车辆,是君子使用的器物,屡屡改变形制,是因为君子心中没有持久不变的准则,处事不崇尚实效的缘故。王室说:“到置塑出现祸乱的时候,天子失去权柄,大权被宠臣控制,这是下掩上的应验。永嘉末年,六宫嫔妃宫女,流落到戎、翟之地,这是内出外的应验。到天下发生动乱,宰辅方伯,多数不能履行职责,朝廷又屡屡改变任命,这是不崇尚实效的应验。”

晋武帝太康年之后,中原人相互崇尚使用胡床、貊盘等器物,以至于崇尚羌煮、貊炙等食物。富贵人家,一定备有这样的器物;每逢祭祀之时、宴享宾客之际,也定要以这样的食物先入宴席。立尘年间,天下人又以毡制做缠头用的细头、腰系的络带以及领VI。百姓互相戏言说,中原一定会被胡人攻破。毡出产于胡地,而天下人以它制做细头、带身、领IZl,胡人已经从三方面控制了中原人,中原人能不失败吗?干实说:“五尘年间,压人、差人反叛,到了永嘉年间,鲤担人刘遄、羯人互勤占据京城。这以后四夷异族更替占据华夏的土地,这正是使用胡地器物的应验。”

晋武帝太康年后,皇帝把妇人住处移到宫廷的东面,把北庭空出来,让其草木生长,成为园囿。干宝说:“天子临朝面朝南,是处于正阳之位;后居于北宫,是处于太阴之位;太子居于东宫,是处于少阳之位。现在让妇人居处东方,这是让妇人和男子同处朝南的位置。这种情况是亢阳无阴,是妇人没有处在自己的地位而干犯少阳之位的征兆。买后用谗言使愍怀太子获罪并杀害他,不久败亡之祸也及于自身。”

当初做鞋的时候,妇人的鞋是圆头,男子的鞋是方头。圆有顺从之义,圆头、方头是区分男女鞋履的标志。晋太康初年,妇人都穿方头鞋,这丢去了妇人顺从男子的含意,妇人和男子没有区别了。

太康年间,全国盛行名为《晋世宁》的舞蹈,跳舞的人手托住杯盘上下翻转跳舞,唱着歌辞说:“晋代安宁,舞动杯盘。”乐生于人心,是人们考察事物的依据。所以《乐记》说:“持着盾牌,像山似的正立,象征武王总领天下之事;精神奋发,意气昂扬,象征太公威武鹰扬之志;《武舞》终结,舞者皆坐,象征周公、召公进行文治。”又说:“那些治理百姓,使百姓劳苦的诸侯,赏给他们观赏的舞,舞蹈者的行距远;那些治理百姓,使百姓安逸的诸侯,赏给他们观赏的舞,舞蹈者的行距短。”现在舞蹈者用手托住杯盘上下翻转地跳舞,是非常危险的事情。杯盘是盛装酒食的器具,而给这样的舞蹈取名为《晋世宁》,是指晋代的士人,在酒食之间苟且偷生,而他们的见识短浅,晋代的安宁,如同杯盘的安危寄托在舞蹈者的手中。

晋惠帝元康年问,妇人用称为五兵佩的佩饰,又用金、银、玳瑁之类的材料制成斧、娥、戈、戟等形状,以此作笄。干实说:“凡事要分别男女,是关系国家兴衰的大事,所以男女的服饰器物规格不同,礼物的规格也有所不同。现在妇人却以兵器作佩饰,这是极大的妖异。”于是有贾后乱政之事,晋室最终因为战乱而亡失天下。

元康年间,妇人盘结头发,盘好之后,用缯紧紧束系发髻四周,这种发型称为撷子蚧。这种发型起于宫中,后来天下人都仿效。这以后买后果然谋害了太子。

元康年间,天下开始相互仿效制作捣杖,用以拄撑,以后又渐渐在杖的下端设置了平底的锌,停住的时候便于直立。木,在五行中属东方,附属于金。杖是扶持身体的器物;把杖头做成槁形,特别便于使用。一定要依靠槁杖拄掖,是要依靠辅臣挽救国家的征兆。王室多出现意外的变故,元帝以藩臣的身份在东方树立德政,维系天下人心,是依靠槁杖拄撑的应验。到社稷失去君主的时候,海内士人都归附元帝,元帝于是承受天命,在江南重建都城,另立王朝,这是槁杖可以独立的应验。

元康末年到太安年间,江、淮一带,有破草鞋自己在道路上聚集,多的时候有四五十双。干宝曾经派人把这些草鞋扔开,有的丢在草丛树林之中,有的投入山谷深坑之内。第二天去看,又都像以前那样聚集在道路上。有的百姓说看见狸把这些破草鞋衔聚到一起,也没有人去考察。干宝解释这种现象说:“草鞋,是最贱的服饰,处于人身最下的部位,承担最为劳辱的职责,因而是处于下位百姓的象征。破损,是疲敝的象征。道路,是沟通四方、传达王命、交通往来的途径。现在破损的草鞋在道路上聚集,正是处于下层的百姓疲敝困窘,将要聚集在一起作乱,堵塞四方交通、壅塞王命传布的征兆。”皇上和诸多在官位的人没有谁察知这种征兆。太安年间,皇上颁发《壬午诏书》征兵,称为“壬午兵”,百姓嗟叹怨恨。江夏男子张昌于是首先在荆楚一带发动叛乱,人们像流水一样跟从他作乱。从这以后,战乱年年发生,天下因而遭受大的破壤。逭和服妖之事相近。

晋孝怀永嘉年以后,士大夫竞相穿着用未漂煮的生绢布制做的单衣。有远见的人对这种风气感到奇怪,暗中指责说:“这是古代制作总衰丧服所用的布,诸侯大夫为天子服丧就穿这种缚衰丧服。现在无缘无故大家都穿它,将要有什么应验吗?”这以后,愍帝、怀帝驾崩,死在异族之地。

晋元帝太兴年以后,兵士用绛红色囊袋套住发髻。发髻在头上,人身上没有什么再比它高。依据《周易》,头为干,囊为坤。坤是配属干的。晋朝五行属金,而赤是火的颜色,火是金的克星。用红色的囊袋套住发髻,是为臣者侵犯君上的征兆。到永昌元年,大将军王敦率领军队进攻京城,朝廷六军溃散。

旧时制作羽扇,扇柄用有雕饰的木制做,仿效羽骨的形状,羽用十枚,是为了取用全数。束晋中兴之初,王敦南征,开始把扇柄改长,往下伸出,可以握持,而且把羽的数目由十减为八。有见识的人指责这种改变说:“羽扇,是用羽翼来命名。创制长柄,意思是执持扇柄控制羽翼。把十改为八,意思是将要凭藉不完全的力量去夺取那已完备的东西。”这时候制作衣服,上面短,衣带衹到腋下;戴帽的人,又用带子缚住脖子。这象征下逼上,上无地位。下面的裤,以直幅为裤腿,直到裤口也不缩小,下面遇大,剪裁不当。不久就发生战乱,三年中王敦两次进攻京城。

晋海西公刚继位为帝的时候,迎接他的官员忘记在属车上设置豹尾之饰。有见识的人认为这是为帝不终的征兆。这和服妖相近。

晋司马道子在府中北园内设置酒店商铺,命他的姬妾卖酒卖菜,如同集市的小贩,他自己屡屡在其中游玩,亲自购买酒物,乘着醉意就在园中住宿,往往连着几日几夜不出园。漠灵帝也曾经像这样。干宝认为:“这是君将要丢失自己的地位,贬斥为奴隶的征兆。”司马道子最终被废黜,以庶人的身份了结一生。

桓玄篡位为帝,在殿上设置绛绫帷帐,用雕饰的黄铜做匾额,匾额四角雕着金龙,金龙衔着五色的羽葆流苏。他的手下人暗中互相传说:“这很像载运棺柩的辆车。”逭就是服妖。

晋末年大家都戴小帽,而衣裳却很宽大,士大夫互相效法,奴仆贱人也养成这种习惯。有见识的人说:“这是改朝换代的征兆。”永初年之后,戴帽子又恢复为大的了。

宋文帝元嘉六年,民间妇人绾结头发,三分其发使环形发髻直竖向上,称之为“飞天纷”。这种发型是从丞相兼领扬州刺史的治所东府开始,在民间广为流传。当时司徒彭城王刘义康身居东府,那以后,刘义康最终还是因侵凌君上之罪被贬谪废黜。

孝武帝时代,豫州刺史刘德愿善于驾车,世祖曾经命刘德愿驾着画轮车,驾临太宰江夏王刘义恭的府第。刘德愿挟着赶牛杖催促世祖说:“时近日暮应当回去!”又戏言请求增加租车的钱。世祖很高兴。这事和汉灵帝西园积蓄私钱的事情相同。

孝武帝时代,宠臣戴法兴权力仅次于皇上,他制造圆头鞋,当时人个个都来仿效。那时候圆通阿附的风气盛行,而方正的风气丧尽了。

明帝初年,司徒建安王刘休仁在赭圻统军,他创制了乌纱帽,使帽裙反向上托出,民间称这种帽为“司徒状”,风靡京城,成为习尚。刘休仁后来果然因为声名与皇上相近、权势威逼皇上而招致灾祸。

晋惠帝永熙初年,卫罐家人煮饭,饭掉到地上,全都变成螺,并且伸出足爬行。螺属于龟类,这事和龟孽相近。干寅说:“螺披有甲壳,饭变成螺,是有兵事的征兆。在《周易》中属于《离》卦,《离》卦预示着戈兵之事。”第二年,卫璀被诛杀。

魏明帝景初二年,廷尉府中有雌鸡变为雄鶸,变成雄鶸后既不会长呜报晓,也不在鶸群中称雄。干宝说:“这一年,晋宣帝司马懿平定辽塞,百姓中开始出现推举贤能、以司马懿为帝的议论,雌鸡变雄鸡就是其征兆。”但晋代宣帝、量童、塞童都以人臣的身份终其一生,不会长鸣报晓,不称雄,这又是天意。

晋惠帝元康六年,陈国有鸡生下没有翅膀的雄鸡,长大以后掉进坑裹摔死了。王隐说:“雄鶸,是后嗣的象征;坑,属于大地,是母亲的象征。买后用欺诈手段杀害愍怀太子,大概就是雄鶸坠坑而死的应验。”

晋惠帝太安年间,周圮家有只雌鸡逃进屋檐下承接雨水的承霤中,过了六七天才下来,奋翼长鸣,雄踞鶸群,衹是羽毛没有变。这以后有陈敏割据江东叛乱主事。陈敏虽然控制了江表,但最终没有制定法令典章,雌鸡变雄鸡,但羽毛不变,大概就是陈敏未制定法令典章的征兆。陈敏最终被周诛灭。鶸祸在周圮家出现,遣又是天意。

晋元帝太兴年间,王敦镇守武昌,当时有雌鶸变为雄鶸。上天警戒这类事情说:“雌变为雄,预示臣下欺凌主上。”那以后王敦两次进攻京城。

晋孝武帝太元十三年四月,广陵高平阎嵩家的雄鶸,生下来就没有右翅;彭城到象之家的鸡,没有右足。京房《易传》说:“君主听信妇人之言,那么鸡就会出现妖异。”

晋安帝隆安元年八月,琅邪王司马道子家青色雌鸡变为赤色雄鸡,既不会长q时报晓,也不在鸡群称雄。后来有桓玄篡逆之事,篡逆始末全和这征兆一样。

隆安四年,荆州有鶸长出角,角不久脱落。这时候桓玄开始在西夏专权,狂妄傲慢,所以出现鶸祸。角是兵事的征兆;不久又脱落,预示着兵叛是突然而起,最终不能成功。

晋安帝元兴二年,短屋有雌鸡变为雄鸡,过了八十天鶸冠就萎缩了。衡阳在桓玄所封楚国的境内。后来桓玄篡位八十天就失败了,徐广认为衡阳鶸变就是桓玄篡位失败的征兆。

宋文帝元嘉十二年,华林园中雌鸡渐渐变为雄鸡。后来孝武帝即位,皇太后的命令在宫外颁行,遣也就如同汉宣帝时,雌鸡变为雄鸡,到哀帝即位后,元后参与朝政。

宋明帝泰始年间,吴兴东迁选沈法符家的鸡脚后有四距。

晋武帝咸宁元年八月丁酉日,大风吹折太社中的树,有青气从折断的树中冒出来。造就是青祥。占卜的结果说:“塞差将有作皇帝的人。”第二年,元帝出生。元帝的祖父武王原来封在东莞,从这时候起改封在琅邪。孙盛认为这是中兴的标志。晋朝发生动乱之后,武帝的子孙没有一个幸免于难,这是社树被吹折的应验,又是恒风给予的惩罚。

晋惠帝元康年间,渔屋直山有小虫虻发出声音说:“韩尸尸。”有见识的人说:“韩氏将要死。说尸尸,是全要死的意思。”以后韩谧被诛而韩氏全族被灭。这是青祥。

魏文帝黄初七年正月,翘土豆驾临敛旦。敛旦城南门无故自行崩塌,塞童以为不祥,于是不进许旦,而返回盗屋。这是金诊木,木发生震动。五月,主童去世。塞庆《易传》说:“上下都悖乱,造成的妖异是城门崩塌。”

晋元帝太兴二年六月,呈登的米仓无故崩塌。当年大饥荒,饿死数千人。

晋明帝太宁元年,周延归顺王蓝,他新建房屋后,所建的五间六架房梁,全部跳起来又落在地上,剩下的桁条还挂在柱头上。这是金渗木的结果。第二年五月,钱凤阴谋作乱,于是诛减全族,而塑塾之地不久就变为丘墟了。

晋安帝元兴元年正月丙子曰,司马元显将要西讨桓玄,在扬州南门竖起牙旗,束边的牙旗很难立住,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牙旗树起。这接近于金诊木的妖异。不久,司马元显就被桓玄擒获。元兴三年五月,乐贤堂崩塌。好像上天在说,玄童冥顽不灵,昏愤惑乱,谈不上有什么乐于求贤之心,所以銮竖堂受到妖气的侵害。晋安帝义熙九年五月乙酉日,国子圣堂崩塌。

宋文帝元嘉十七年,刘斌任吴郡太守,郡中官署堂屋西头屋脊上用以禳灾的鸱尾无故掉下来,还没修好,东头屋脊上的鸱尾又掉下来。不久,刘斌被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