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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书·列传·卷八十二

沈约

原文

周朗、沈怀文

周朗,字义利,汝南安城人也。祖文,黄门侍郎。父淳,宋初贵达,官至侍中,太常。兄峤,尚高祖第四女宣城德公主。二女适建平王宏、庐江王祎。以贵戚显官,元嘉末,为吴兴太守。贼劭弑立,随王诞举义于会稽,劭加峤冠军将军,诞檄又至。峤素惧怯,回惑不知所从,为府司马丘珍孙所杀。朝庭明其本心,国婚如故。

朗少而爱奇,雅有风气,与峤志趋不同,峤甚疾之。初为南平王铄冠军行参军,太子舍人,司徒主簿,坐请急不待对,除名。又为江夏王义恭太尉参军。元嘉二十七年春,朝议当遣义恭出镇彭城,为北讨大统。朗闻之解职。及义恭出镇,府主簿羊希从行,与朗书戏之,劝令献奇进策。朗报书曰:

羊生足下:岂当适使人进哉,何卿才之更茂也。宅生结意,可复佳耳,属华比彩,何更工邪!视己反覆,慰亦无已。观诸纸上,方审卿复逢知己。动以何术,而能每降恩明,岂不为足下欣邪,然更忧不知卿死所处耳。

夫匈奴之不诛有日,皇居之亡辱旧矣。天下孰不愤心悲肠,以忿胡人之患,靡衣偷食,以望国家之师。自智士钳口,雄人蓄气,不得议图边之事者,良淹岁纪。今天子以炎、轩之德,冢辅以姬、吕之贤,故赫然发怒,将以匈奴衅旗,恻然动仁,欲使余氓被惠。及取士之令朝发,宰士暮登英豪;调兵之诏夕行,主公旦升雄俊。延贤人者,固非一日,况复加此焉。

夫天下之士,砥行磨名,欲不辱其志气;选奇蓄异,将进善于所天。非但有建国之谋不及,安民之论不与,至反以孝洁生议于乡曲,忠烈起谤于君寀。身不絓王臣之箓,名不厕通人之班。颠倒国门,湮销丘里者,自数十年以往,岂一人哉!若吾身无他伎,而出值明君,变官望主,岁增恩价,竟不能柔心饰带,取重左右。校于向士,则荣已多;料于今职,则笑亦广。而足下方复广吾以驰志之时,求予以安边之术,何足下不知言也。若以贤未登,则今之登贤如此;以才应进,则吾之非才若是。岂可欲以殒海之鬐,望鼓鳃于竖鳞之肆;坠风之羽,觊振翮于轩毳之间。其不能俱陪渌水,并负青天,可无待于明见。若乃阙奇谋深智之术,无悦主狎俗之能,亦不可复稍为卿说。但观以上国再毁之臣,望府一逐之吏,当复是天下才否,此皆足下所亲知。

吾虽疲冗,亦尝听君子之余论,岂敢忘之。凡士之置身有三耳:一则云户岫寝,栾危桂荣,秣芝浮霜,翦松沈雪,怜肌蓄髓,宝气爱魂,非但土石侯卿,腐鸩梁锦,实乃伫意天后,睨目羽人。次则刳心扫智,剖命驱生,横议于云台之下,切辞于宣室之上,衍王德而批民患,进贞白而鸩奸猾,委玉入而齐声礼,揭金出而烹勍寇,使车轨一风,甸道共德,令功日济而己无迹,道日富而君难名,致诸侯敛手,天子改观。其末则餍台而出,望旃而入,结冤两宫之下,鼓袖六王之间,俯眉胁肩,言天下之道德,瞋目扼腕,陈从横于四海,理有泰则止而进,调觉迕则反而还,闲居违官,交造顿罢,捐慕遗忧,夷毁销誉,呼吸以补其气,缮嚼以辅其生。凡此三者,皆志士仁人之所行,非吾之所能也。

若吾幸病不及死,役不至身,蓬藜既满,方杜长者之辙;谷稼是谘,自绝世豪之顾。尘生床帷,苔积阶月,又檐中山木,时华月深,池上海草,岁荣日蔓。且室间轩左,幸有陈书十箧,席隅奥右,颇得宿酒数壶。按弦拭徽,雠方校石,时复陈局露初,奠爵星晚,欢然不觉是羲、轩后也。近春田三顷,秋园五畦,若此无灾,山装可具。候振饮之罢,俟封勒之毕,当敬观邠、酆,萧寻伊、鄗,傍眺燕、陇,邪履辽、卫,覛我周之轸迹,吊他贤之忧天。当其少涉,未休此欲,但理实诡固,物好交加,或征势而笑其言,或观谋而害其意。夫杨硃以此,犹见嗤于梁人,况才减杨子之器,物甚魏君之意者哉!若如汉宗之言李广,此固许天下之有才,又知天下之时非也。岂若党巷闾里之间,忌见贞士之遭遇,便谓是臧获庸人之徒耳。士固愿呈心于其主,露奇于所归。卿相,末事也。若广者,何用侯为。至乃复有致谒于为乱之日,被讪于害正之徒,心奇而无由露,事直而变为枉,岂不痛哉!岂不痛哉!

若足下可谓冠负日月,籍践渊海,心支身首,无不通照。今复出入燕、河,交关姬、卫,整笏振豪,已议于帷筵之上,提鞭鸣剑,复呵于军场之间,身超每深恩之所集,心动必明主之所亮。可不直议正身,辅人君之过误。明目张胆,谋军家之得失,操志勇之将,荐俊正之士,此乃足下之所以报也。不尔,便擐甲修戈,徘徊左右,卫君王之身,当马首之镝,关必固之垒,交死进之战,使身分而主豫,寇灭而兵全,此亦报之次也。如是,则系匈奴于北阙无日矣。亡但默默,窥宠而坐。谓子有心,敢书薄意。

朗之辞意倜傥,类皆如此。复起为通直郎。世祖即位,除建平王宏中军录事参军。时普责百官谠言,朗上书曰:

昔仲尼有言:“治天下若寘诸掌。”岂徒言哉!方策之政,息举在人,盖当世之君不为之耳。况乃运钟浇暮,世膺乱余,重以宫庙遭不更之酷,江服被未有之痛,千里连死,万井共泣。而秦、汉余敝,尚行于今,魏、晋遗谬,犹布于民,是而望国安于今,化崇于古,却行及前之言,积薪待然之譬,臣不知所以方。然陛下既基之以孝,又申之以仁,民所疾苦,敢不略荐。

凡治者何哉?为教而已。今教衰已久,民不知则,又随以刑逐之,岂为政之道欤!欲为教者,宜二十五家选一长,百家置一师,男子十三至十七,皆令学经;十八至二十,尽使修武。训以书记图律,忠孝仁义之礼,廉让勤恭之则;授以兵经战略,军部舟骑之容,挽强击刺之法。官长皆月至学所,以课其能。习经者五年有立,则言之司徒;用武者三年善艺,亦升之司马。若七年而经不明,五年而勇不达,则更求其言政置谋,迹其心术行履,复不足取者,虽公卿子孙,长归农亩,终身不得为吏。其国学则宜详考占数,部定子史,令书不烦行,习无糜力。凡学,虽凶荒不宜废也。

农桑者,实民之命,为国之本,有一不足,则礼节不兴。若重之,宜罢金钱,以谷帛为赏罚。然愚民不达其权,议者好增其异。凡自淮以北,万匹为市;从江以南,千斛为货,亦不患其难也。今且听市至千钱以还者用钱,余皆用绢布及米,其不中度者坐之。如此,则垦田自广,民资必繁,盗铸者罢,人死必息。又田非疁水,皆播麦菽,地堪滋养,悉艺珝麻,廕巷缘籓,必树桑柘,列庭接宇,唯植竹栗。若此令既行,而善其事者,庶民则叙之以爵,有司亦从而加赏。若田在草间,木物不植,则挞之而伐其余树,在所以次坐之。

又取税之法,宜计人为输,不应以赀。云何使富者不尽,贫者不蠲。乃令桑长一尺,围以为价,田进一亩,度以为钱,屋不得瓦,皆责赀实。民以此,树不敢种,土畏妄垦,栋焚榱露,不敢加泥。岂有剥善害民,禁衣恶食,若此苦者。方今若重斯农,则宜务削兹法。

凡为国,不患威之不立,患恩之不下;不患土之不广,患民之不育。自华、夷争杀,戎、夏竞威,破国则积尸竟邑,屠将则覆军满野,海内遗生,盖不余半。重以急政严刑,天灾岁疫,贫者但供吏,死者弗望霾,鳏居有不愿娶,生子每不敢举。又戍淹徭久,妻老嗣绝,及淫奔所孕,皆复不收。是杀人之日有数途,生人之岁无一理,不知复百年间,将尽以草木为世邪?此最是惊心悲魂恸哭太息者。法虽有禁杀子之科,设蚤娶之令,然触刑罪,忍悼痛而为之,岂不有酷甚处邪!今宜家宽其役,户减其税。女子十五不嫁,家人坐之。特雉可以娉妻妾,大布可以事舅姑,若待足而行,则有司加纠。凡宫中女隶,必择不复字者。庶家内役,皆令各有所配。要使天下不得有终独之生,无子之老。所谓十年存育,十年教训,如此,则二十年间,长户胜兵,必数倍矣。

又亡者乱郊,馑人盈甸,皆是不为其存计,而任之迁流,故饥寒一至,慈母不能保其子,欲其不为寇盗,岂可得邪?既御之使然,复止之以杀,彼于有司,何酷至是!且草树既死,皮叶皆枯,是其梁肉尽矣。冰霜已厚,苫盖难资,是其衣裘败矣。比至阳春,生其余几。今自江以南,在所皆穰,有食之处,须官兴役,宜募远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,赏爵一级。不过千家,故近食十万口矣。使其受食者,悉令就佃淮南,多其长帅,给其粮种。凡公私游手,岁发佐农,令堤湖尽修,原陆并起。仍量家立社,计地设闾,检其出入,督其游惰。须待大熟,可移之复旧。淮以北悉使南过江,东旅客尽令西归。

故毒之在体,必割其缓处,函、渭灵区,阒为荒窟,伊、洛神基,蔚成茂草,岂可不怀欤?历下、泗间,何足独恋。议者必以为胡衰不足避,而不知我之病甚于胡矣!若谓民之既徙,狄必就之,若其来从,我之愿也。胡若能来,必非其种,不过山东杂汉,则是国家由来所欲覆育。既华得坐实,戎空自远,其为来,利固善也。今空守孤城,徒费财役,亦行见淮北必非境服有矣,不亦重辱丧哉!使虏但发轻骑三千,更互出入,春来犯麦,秋至侵禾,水陆漕输,居然复绝。于贼不劳,而边已困,不至二年,卒散民尽,可蹻足而待也。设使胡灭,则中州必有兴者,决不能有奉土地、率民人以归国家矣。诚如此,则徐、齐终逼,亦不可守。

且夫战守之法,当恃人之不敢攻。顷年兵之所以败,皆反此也。今人知不以羊追狼,蟹捕鼠,而令重车弱卒,与肥马悍胡相逐,其不能济,固宜矣。汉之中年能事胡者,以马多也;胡之后服汉者,亦以马少也。既兵不可去,车骑应蓄。今宜募天下使养马一匹者,蠲一人役。三匹者,除一人为吏。自此以进,阶赏有差,边亭徼驿,一无发动。

又将者,将求其死也。自能执干戈,幸而不亡,筋力尽于戎役,其于望上者,固已深矣。重有澄风扫雾之勤,驱波涤尘之力,此所自矜,尤复为甚。近所功赏,人知其浓,然似颇谬虚实,怨怒实众。垂臂而反脣者,往往为部,耦语而呼望者,处处成群。凡武人意气,特易崩沮,设一旦有变,则向之怨者皆为敌也。今宜国财与之共竭,府粟与之同罄,去者应遣,浓加宠爵,发所在禄之,将秩未充,余费宜阙,他事负辇,长不应与,唯可教以搜狩之礼,习以钲鼓之节。若假勇以进,务黜其身。老至而罢,赏延于嗣。

又缘淮城垒,皆宜兴复,使烽鼓相达,兵食相连。若边民请师,皆宜莫许。远夷贡至,止于报答,语以国家之未暇,示以何事而非君。须内教既立,徐料寇形,办骑卒四十万,而国中不扰,取谷支二十岁,而远邑不惊,然后越淮穷河,跨陇出漠,亦何适而不可。

又教之不敦,一至于是。今士大夫以下,父母在而兄弟异计,十家而七矣。庶人父子殊产,亦八家而五矣。凡甚者,乃危亡不相知,饥寒不相恤,又嫉谤谗害,其间不可称数。宜明其禁,以革其风,先有善于家者,即务其赏;自今不改,则没其财。

又三年之丧,天下之达丧,以其哀并衷出,故制同外兴;日久均痛,故愈迟齐典。汉氏节其臣则可矣,薄其子则乱也。云何使衰苴之容尽,鸣号之音息。夫佩玉启旒,深情弗忍,冕珠视朝,不亦甚乎!凡法有变于古而刻于情,则莫能顺焉。至乎败于礼而安于身,必遽而奉之,何乃厚于恶,薄于善欤!今陛下以大孝始基,宜反斯谬。

且朝享临御,当近自身始,妃主典制,宜渐加矫正。凡举天下以奉一君,何患不给。或帝有集皁之陋,后有帛布之鄙,亦无取焉。且一体炫金,不及百两,一岁美衣,不过数袭,而必收宝连椟,集服累笥,目岂常视,身未时亲,是为椟带宝,笥著衣,空散国家之财,徒奔天下之货。而主以此惰礼,妃以此傲家,是何糜蠹之剧,惑鄙之甚!逮至婢竖,皆无定科,一婢之身,重婢以使,一竖之家,列竖以役。瓦金皮绣,浆酒藿肉者,故不可称纪。至有列軿以游遨,饰兵以驱叱,不亦重甚哉!若禁行赐薄,不容致此。且细作始并,以为俭节,而市造华怪,即传于民。如此,则迁也,非罢也。凡天下得治者以实,而治天下者常虚,民之耳目,既不可诳,治之盈耗,立亦随之。故凡厥庶民,制度日侈,商贩之室,饰等王侯,佣卖之身,制均妃后。凡一袖之大,足断为两,一裾之长,可分为二;见车马不辨贵贱,视冠服不知尊卑。尚方今造一物,小民明已睥睨。宫中朝制一衣,庶家晚已裁学。侈丽之原,实先宫阃。又妃主所赐,不限高卑,自今以去,宜为节目。金魄翟玉,锦绣縠罗,奇色异章,小民既不得服,在上亦不得赐。若工人复造奇伎淫器,则皆焚之,而重其罪。

又置官者,将以燮天平气,赞地成功,防奸御难,治烦理剧,使官称事立,人称官置,无空树散位,繁进冗人。今高卑贸实,大小反称,名之不定,是谓官邪。而世废姬公之制,俗传秦人之法,恶明君之典,好暗主之事,其憎圣爱愚,何其甚矣。今则宜先省事,从而并官,置位以周典为式,变名以适时为用,秦、汉末制,何足取也。当使德厚者位尊,位尊者禄重;能薄者官贱,官贱者秩轻。缨冕绂佩,称官以服;车骑容卫,当职以施。

又寄土州郡,宜通废罢,旧地民户,应更置立。岂吴邦而有徐邑,扬境而宅兗民,上淆辰纪,下乱畿甸。其地如硃方者,不宜置州,土如江都者,应更建邑。

又民少者易理,君近者易归,凡吏皆宜每详其能,每厚其秩,为县不得复用恩家之贫,为郡不得复选势族之老。

又王侯识未堪务,不应强仕,须合冠而启封,能政而议爵。且帝子未官,人谁谓贱。但宜详置宾友,选择正人,亦何必列长史、参军、别驾、从事,然后为贵哉!又世有先后,业有难易,明帝能令其兒不匹光武之子,马贵人能使其家不比阴后之族。盛矣哉,此于后世不可忘也。至当舆抑碎首之忿,陛殿延辟戟之威,此亦复不可忘也。

内外之政,实不可杂。若妃主为人请官者,其人宜终身不得为官;若请罪者,亦终身不得赦罪。

凡天下所须者才,而才诚难知也。有深居而言寡,则蕴学而无由知;有卑处而事隔,则怀奇而无由进。或复见忌于亲故,或亦遭谗于贵党,其欲致车右而动御席,语天下而辩治乱,焉可得哉!漫言举贤,则斯人固未得矣。宜使世之所称通经达史、辨词精数、吏能将谋、偏术小道者,使猎缨危膝,博求其用。制内外官与官之远近及仕之类,令各以所能而造其室,降情以诱之,卑身以安之。然后察其擢脣吻,树颊胲,动精神,发意气,语之所至,意之所执,不过数四间,不亦尽可知哉!若忠孝廉清之比,强正惇柔之伦,难以检格立,不可须臾定。宜使乡部求其行,守宰察其能,竟皆见之于选贵,呈之于相主,然后处其职宜,定其位用。如此,故应愚鄙尽捐,贤明悉举矣。又俗好以毁沈人,不知察其所以致毁;以誉进人,不知测其所以致誉。毁徒皆鄙,则宜擢其毁者;誉党悉庸,则宜退其誉者。如此,则毁誉不妄,善恶分矣。又既谓之才,则不宜以阶级限,不应以年齿齐。凡贵者好疑人少,不知其少于人矣。老者亦轻人少,不知其不及少矣。

自释氏流教,其来有源,渊检精测,固非深矣。舒引容润,既亦广矣。然习慧者日替其修,束诫者月繁其过,遂至糜散锦帛,侈饰车从。复假精医术,托杂卜数,延妹满室,置酒浃堂,寄夫托妻者不无,杀子乞兒者继有。而犹倚灵假像,背亲傲君,欺费疾老,震损宫邑,是乃外刑之所不容戮,内教之所不悔罪,而横天地之间,莫不纠察。人不得然,岂其鬼欤!今宜申严佛律,裨重国令,其疵恶显著者,悉皆罢遣,余则随其艺行,各为之条,使禅义经诵,人能其一,食不过蔬,衣不出布。若应更度者,则令先习义行,本其神心,必能草腐人天,竦精以往者,虽侯王家子,亦不宜拘。

凡鬼道惑众,妖巫破俗,触木而言怪者不可数,寓采而称神者非可算。其原本是乱男女,合饮食,因之而以祈祝,从之而以报请,是乱不诛,为害未息。凡一苑始立,一神初兴,淫风辄以之而甚。今修堤以北,置园百里,峻山以右,居灵十房,糜财败俗,其可称限。又针药之术,世寡复修,诊脉之伎,人鲜能达。民因是益征于鬼,遂弃于医,重令耗惑不反,死夭复半。今太医宜男女习教,在所应遣吏受业。如此,故当愈于媚神之愚,征正腠理之敝矣。

凡无世不有言事,未时不有令下,然而升平不至,昏危是继,何哉?盖设令之本非实也。又病言不出于谋臣,事不便于贵党,轻者抵訾呵骇,重者死压穷摈,故西京有方调之诛,东郡有党锢之戮。陛下若欲申常令,循末典,则群臣在焉;若欲改旧章,兴王道,则微臣存矣。敢昧死以陈,唯陛下察之。

书奏,忤旨,自解去职。又除太子中舍人,出为庐陵内史。郡后荒芜,频有野兽,母薛氏欲见猎,朗乃合围纵火,令母观之。火逸烧郡廨,朗悉以秩米起屋,偿所烧之限,称疾去官,遂为州司所纠。还都谢世祖曰:“州司举臣愆失,多有不允。臣在郡,虎三食人,虫鼠犯稼,以此二事上负陛下。”上变色曰:“州司不允,或可有之。虫虎之灾,宁关卿小物。”朗寻丁母艰,有孝性,每哭必恸,其余颇不依居丧常节。大明四年,上使有司奏其居丧无礼,请加收治。诏曰:“朗悖礼利口,宜令翦戮,微物不足乱典刑,特锁付边郡。”于是传送宁州,于道杀之,时年三十六。子仁昭,顺帝升明末,为南海太守。

沈怀文,字思明,吴兴武康人也。祖寂,晋光禄勋。父宣,新安太守。怀文少好玄理,善为文章,尝为楚昭王二妃诗,见称于世。初州辟从事,转西曹,江夏王义恭司空行参军,随府转司徒参军事,东阁祭酒。丁父忧,新安郡送故丰厚,奉终礼毕,余悉班之亲戚,一无所留。太祖闻而嘉之,赐奴婢六人。服阕,除尚书殿中郎。隐士雷次宗被征居钟山,后南还庐岳,何尚之设祖道,文义之士毕集,为连句诗,怀文所作尤美,辞高一座。以公事例免,同辈皆失官,怀文乃独留。随王诞镇襄阳,出为后军主簿,与谘议参军谢庄共掌辞令,领义成太守。元嘉二十八年,诞当为广州,欲以怀文为南府记室,先除通直郎,怀文固辞南行,上不悦。

弟怀远纳东阳公主养女王鹦鹉为妾。元凶行巫蛊,鹦鹉预之,事泄,怀文因此失调,为治书侍御史。元凶弑立,以为中书侍郎。世祖入讨,劭呼之使作符檄,怀文固辞,劭大怒,投笔于地曰:“当今艰难,卿欲避事邪!”旨色甚切。值殷冲在坐,申救得免。托疾落马,间行奔新亭。以为竟陵王诞卫军记室参军、新兴太守。又为诞骠骑录事参军、淮南太守。时国哀未释,诞欲起内斋,怀文以为不可,乃止。寻转扬州治中从事史。

时议省录尚书,怀文以为非宜,上议曰:“昔天官正纪,六典序职,载师掌均,七府成务,所以翼平辰衡,经赞邦极。故总属之原,著夫官典,和统之要,昭于国言。夏因虞礼,有深冢司之则;周承殷法,无损掌邦之仪。用乃调佐王均,缉亮帝度。而式宪之轨,弘正汉庭;述章之范,崇明魏室。虽条录之名,立称于中代,总厘之实,不愆于自古,比代相沿,历朝罔贰。及乎爵以事变,级以时改,皆兴替之道,无害国章,八统元任,靡或省革。按台辅之职,三曰礼典,以和邦国,以统百官。四曰政典,以平邦国,以正百官。郑康成云‘冢宰之于庶僚,无所不总也。’考于兹义,备于典文,详古准今,不宜虚废。”不从。迁别驾从事史,江夏王义恭迁,西阳王子尚为扬州,居职如故。

时荧惑守南斗,上乃废西州旧馆,使子尚移居东城以厌之。怀文曰:“天道示变,宜应之以德。今虽空西州,恐无益也。”不从,而西州竟废矣。大明二年,迁尚书吏部郎。时朝议欲依古制置王畿,扬州移治会稽,犹以星变故也。怀文曰:“周制封畿,汉置司隶,各因时宜,非存相反,安民宁国,其揆一也。苟民心所安,天亦从之,未必改今追古,乃致平壹。神州旧壤,历代相承,异于边州,或罢或置,既物情不说,容亏化本。”又不从。三年,子尚移镇会稽,迁抚军长史,行府州事。时囚系甚多,动经年月,怀文到任,讯五郡九百三十六狱,众咸称平。

入为侍中,宠待隆密,将以为会稽,其事不行。竟陵王诞据广陵反,及城陷,士庶皆裸身鞭面,然后加刑,聚所杀人首于石头南岸,谓之髑髅山。怀文陈其不可,上不纳。扬州移会稽,上忿浙江东人情不和,欲贬其劳禄,唯西州旧人不改。怀文曰:“扬州徒治,既乖民情,一州两格,尤失大体。臣谓不宜有异。”上又不从。

怀文与颜竣、周朗素善,竣以失旨见诛,朗亦以忤意得罪,上谓怀文曰:“竣若知我杀之,亦当不敢如此。”怀文默然。尝以岁夕与谢庄、王景文、颜师伯被敕入省,未及进,景文因言次称竣、朗人才之美,怀文与相酬和,师伯后因语次白上,叙景文等此言。怀文屡经犯忤,至此上倍不说。上又坏诸郡士族,以充将吏,并不服役,至悉逃亡,加以严制不能禁。乃改用军法,得便斩之,莫不奔窜山湖,聚为盗贼。怀文又以为言。斋库上绢,年调钜万匹,绵亦称此。期限严峻,民间买绢一匹,至二三千,绵一两亦三四百,贫者卖妻兒,甚者或自缢死。怀文具陈民困,由是绵绢薄有所减,俄复旧。子尚诸皇子皆置邸舍,逐什一之利,为患遍天下。怀文又言之曰:“列肆贩卖,古人所非,故卜式明不雨之由,弘羊受致旱之责。若以用度不充,顿止为难者,故宜量加减省。”不听。

孝建以来,抑黜诸弟,广陵平后,复欲更峻其科。怀文曰:“汉明不使其子比光武之子,前史以为美谈。陛下既明管、蔡之诛,愿崇唐、卫之寄。”及海陵王休茂诛,欲遂前议,太宰江夏王义恭探得密旨,先发议端,怀文固谓不可,由是得息。

时游幸无度,太后及六宫常乘副车在后,怀文与王景文每陈不宜亟出。后同从坐松树下,风雨甚骤。景文曰:“卿可以言矣。”怀文曰:“独言无系,宜相与陈之。”江智渊卧草侧,亦谓言之为善。俄而被召俱入雉场,怀文曰:“风雨如此,非圣躬所宜冒。”景文又曰:“怀文所启宜从。”智渊未及有言,上方注弩,作色曰:“卿欲效颜竣邪?何以恆知人事。”又曰:“颜竣小子,恨不得鞭其面!”上每宴集,在坐者咸令沈醉,怀文素不饮酒,又不好戏调,上谓故欲异己。谢庄尝诫怀文曰:“卿每与人异,亦何可久。”怀文曰:“吾少来如此,岂可一朝而变。非欲异物,性所得耳。”

五年,乃出为晋安王子勋征虏长史、广陵太守。明年,坐朝正,事毕,被遣还北,以女病求申。临辞,又乞停三日,讫犹不去。为有司所纠,免官,禁锢十年,既被免,买宅欲还东。上大怒,收付廷尉,赐死,时年五十四。三子:淡、渊、冲。

弟怀远,为始兴王浚征北长流参军,深见亲待。坐纳王鹦鹉为妾,世祖徙之广州,使广州刺史宗悫于南杀之。会南郡王义宣反,怀远颇闲文笔,悫起义,使造檄书,并衔命至始兴,与始兴相沈法系论起义事。事平,悫具为陈请,由此见原;终世祖世不得还。怀文虽亲要,屡请终不许。前废帝世,流徙者并听归本,官至武康令。撰《南越志》及怀文文集,并传于世。

史臣曰:昔娄敬戍卒,委辂而迁帝都;冯唐老贱,片词以悟明主。素无王公卿士之贵,非有积誉取信之资,徒以一言合旨,仰感万乘。自此山壑草莱之人,布衣韦带之士,莫不踵阙县书,烟霏雾集。自汉至魏,此风未爽。暨于晋氏,浮伪成俗,人怀独善,仕贵遗务。降及宋祖,思反前失,虽革薄捐华,抑扬名教,而辟聪之路未启,采言之制不弘。至于贱隶卑臣,义合朝算,徒以事非己出,知允莫从。昔之开之若彼,今之塞之若此,非为徐乐、严安,偏富汉世,东方、主父,独阙宋时,盖由用与不用也。徒置乞言之旨,空下不讳之令,慕古饰情,义非侧席,文士因斯,各存炫藻。周朗辩博之言,多切治要,而意在摛词,文实忤主。文词之为累,一至此乎!


译文

周朗字,义利,汝南安成人。祖父周文,官至黄门侍郎。父亲周淳。宋国建立后做了大官,曾任侍中兼太常,他的哥哥周峤,娶高祖武帝第四个女儿宣城公主。周峤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建平王刘宏和庐江王刘..,周峤因为是皇室亲戚而做重要官职。元嘉末年,周峤当了吴兴太守,元凶刘邵杀文帝自称皇帝时,隋王刘诞在会稽起义,刘邵任周峤为冠军将军。刘诞的檄文接着又到了。周峤一向胆小,迷惑犹豫,手足无措,被他府中的司马丘珍孙杀了。朝廷体谅他的本意,继续和他家保持婚姻关系。

周朗在少年时便非常浪漫,风度潇洒,气度不凡,和他哥哥周峤志向不同,周峤非常嫉妒他,周朗最先当南平王刘铄冠军行参军,太子舍人,兼任主簿,因为休假不请示,被免官除名,接着他又当江夏王刘义恭太尉参军,元嘉二十七年(450)春天,朝廷商议派刘义恭出外镇守彭城,作北伐统帅。周朗听了这个消息,主动辞职。刘义恭出镇彭城,义恭府中主簿羊希跟着义恭一同赴任。羊希给周朗写了一封书信并嘲笑他,叫他为义恭出谋划策,周朗回信说:

羊先生阁下:正遇着你叫我进取,想不到你才能有如此卓著。你的好心好意,确实非常令人感动,丰富的词藻,华丽的句式,用得又何其轻巧。我已看了你的信几遍了,心中非常快慰,看你写的信的内容,才知道又遇到你这个知己,我有什么功德,而使你每每这么垂爱于我,我确实为你的好意而高兴得很,然而却担心你将来会在哪儿死掉呢?

匈奴人有很长时间存在,汉人生活不安定也很久了。中国人谁不满心愤怒,憎恨胡人对中国的威胁,省衣节食希望汉族军队打过去。但是从有谋略的人保持沉默,军人压住复仇之心,不许人们论论外国之事的时候以来,已有很多年了。当今皇帝具有黄帝尧帝般的才德,宰相们有周公姜尚的贤明,所以勃然大怒,将杀匈奴人祭我们的军旗,同情心大发,想使北方人民免除异族的压迫。征集人才的命令早晨发出,宰相们晚上便选用英雄豪杰,调动武艺高强之人。本朝历来选用贤人,况且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。天下人士,不断地磨炼意志,努力练习艺业,想不负平生的志愿,官员们选拔奇才,把他们贡献给皇上。但是这些人士却忘了国家的建设,农民安定的大问题;也有的人士因为自己的才德被乡绅所讥讽,或因自己的忠正而使自己受到皇上身边的奸佞的诽谤。以致永不能成为朝中大臣,不能成为当地名士,远离国门,埋没于田野之中,几十年以来,难道只一个吗?至于我本身没有什么技能,但出来便遇着明君,不断希望主上为自己升官,年年得到非常好的宠待,却不能调养自己的性格,掩饰自己的好恶,让身边的人喜欢。和那些不幸的人士相比,可谓荣华得多,但是和今天的通达之士相比,倒会被他们耻笑。但足下却希望我努力进取,叫我献出安边退敌的方略,阁下也太不知我的心理了。如果说贤人还未选进,而今天又选进了这么多的贤人,认为人才应该有用武之地,而我又没有什么才能。怎么能叫落入大海的马鬃,在卖鱼虾的市场上去鼓动。随风飘动的羽毛,在华美的轩窗饰帘上优美地摇摆,它们不能背负渌水(河名),飞越苍天,那是显而易见的。如果既没有奇谋异术,又没有让皇上高兴,让臣民喜悦的能力,那就更不值得你的欣赏。只因我这曾经被惩罚的小官,州府驱使的干部,再去成为国家需要的人才,这很清楚是不可能的。

我虽然疲惫无能,也曾经听说过贤人们的评论,那就更不敢忘记了。大凡士人处世有五种类型:第一种以白云作门窗,以山洞作寝室,修理香树,嗅赏桂花,吞食灵芝草,在霜上游走,采摘松果,在雪地中吟赏,仔细地保养肌肤,培精蓄气,注意呼吸,养怡精神,把王侯将相当做土石一般,把膏梁锦玉的生活当成有害的毒药,确实是与天地万物同呼吸,把神仙也当成平庸不足道的东西;第二种的则是竭心尽智,为国家而献计,在云台宫里议论,在未央宫中向皇上献策,指出皇上的不完善的地方,为千万大众作呼声。推举坚贞正直的人,黜退奸邪狡猾之徒,到朝廷之上便使礼乐风行,到疆场上便杀敌擒王,使天下统一,四海同心。功勋卓著而自己不留名声,国家日益太平而皇上垂拱无为,使诸侯皆俯首称臣,皇上仁恩布于四海。第三种则每日饱食之后便上朝朝拜,看到宫门开了便进去,在两宫中间来来往往尽职守礼,口称尧舜汤文武的教训,俯首惶恐,胁肩进策,谈论仁义礼智的大道,慷慨陈词如何治理国家。被皇上采纳便不断进取,被否决便全身而退,在家闲居,远离官场,与人断绝往来,忘掉一切忧愁,不管别人赞扬与批评,每口吐故纳新练养气功,讲究饮食而希望长生不老。这三大类型,正是志士仁人所表现的几种,但不是我能做到的。至于我嘛,侥幸有病痛但不至死,劳役不降到我头上,以蓬蒿为门,杜绝与名人的交情,只顾种田耕地,和官吏不相往来,让床上堆满尘埃,让门前土阶长满青苔,任屋檐上的草木越长越高,池塘上的海草,越来越滋润茂壮。在厢房之中,幸好有旧书十箱,厨房角落,储藏陈年老酒几壶;不时弹弹琴,鼓鼓筝,研究药方异术,在傍晚下一盘棋,在月夜看看天星,怡然自得,几乎不落在羲皇帝时人的后面。在春天种几亩田,在秋天耕几块菜园,如果没有天灾,便算衣食丰足。等待酒喝厌了,国家太平了,便想游一游关中,追迹洛阳和长安故址。再游到河北辽东,看看我中原的故疆旧土,凭吊古代先贤们的遗迹,体会他们的当年心态。在我青年时代时,便有这些打算,但我的想法也许很奇异鄙陋;而人情喜欢攻击异端,或者因为他人的地位低下而讥笑他的所做所为,或者看到他好的谋划而嫉恨他。杨朱在这样的时候,尚且被魏国人嘲讽,况且我辈不具备杨生那样的器识,而世人比魏国国民更加恶毒呢。至如说汉武帝谈到李广时,认为他是天下奇才,但知道他的才能不适合那个时代,况且乡党街巷中的人们,厌恶贞洁的正人君子的行为,说正人的举动是奴隶庸人的妄动,大丈夫本来都愿意向皇上表示忠诚,为国家出谋献计,卿相职务是一种没有价值的东西,像李广那样有才的人也不需要封侯,甚至还有被灾难袭击,被奸邪的人诽谤,有奇谋妙计而无法为人所知,为人正直而被冤枉,这些岂有不令人痛心!怎么能不痛心!

至于阁下,可以说是头顶日月脚踏苍海,心则自如地控制头和身体,无所不顺无所不到。现在再到燕山的黄河那一带去,和周公召公类的人物相处,手握节杖,身穿高官的衣服,在帷幄宴会上高谈阔论,扬起指挥鞭,舞动军令剑,在部队中大声喊叫,每一举动都得到朝廷的奖励,每一计谋必然受到皇上的赞赏。怎能不修正自己的行为贡献高明的计策,补充君主的不足,理直气壮,想出战争的处理办法,选择勇敢有为的将领,推荐超群正直的士人,这是阁下应该回报国家的。如果做不到这点,便应该披坚执锐,紧紧追随国王左右,保护皇帝的安全,作军队盾牌,加固军营防守,在战斗中奋勇冲杀,使自己牺牲而主上安逸,敌人消灭而我军保全,这也是第二等的报效。如果做到这样,那么捉拿匈奴胡人不久便可以实现了。而不应默不作声,获取宠遇而无所事事。你是有心人,这里我谈出这些心中想法。

周朗的文辞意趣非常潇洒不羁,大抵都是这样的。

他再被任命作通直郎。世祖当上皇帝,被调为建平王刘宏中军录事参军。当时孝武帝要求朝中每个臣子抒发自己的意见。周朗又上书说:

当年孔子曾经说过:“治理天下好比把它放在手掌心上。”这岂只是大话呢!正确的政策(治),在于人们的运用与否,只是当时的国王们不愿做罢了。况且当今世风日下,混乱不堪,再加上国家遭到叛军的困扰,江东碰上空前的浩劫,千里之间,死人如山,万村哭诉。而秦汉以来的各种弊端,还在社会上流行,魏晋留下的荒唐现象还在人民中充斥,这样而希望国家安宁,教化超过古代,好比向后走而想到前方,堆积干柴于烈火之上,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比这更恰当的比喻。但皇上天生有孝心,又加上无比善良,对于人民的疾苦,我怎么敢不粗略地陈述。

凡是治国用什么办法呢?用教育而已。现在教育事业已削弱了很长时间,人民不知道向谁学习,犯了错误只用刑罚来对付,这难道是治民的方法吗?想恢复教育工作,应该二十五家选出一个负责的人,一百家中设立一个教师。男孩子十三岁到十七岁都叫他们去学习经书;十八岁到二十五岁都叫他们去训练武艺。用写字、作文、天文、律令、忠诚、孝顺、仁善、道义等教育他们,教育他们廉洁、谦让、勤劳、恭谨。教育他们兵法和谋略,部队的行止、步兵骑兵的训练方法,以及射箭格斗的技巧。各地长官每月到学堂,检查他们的进展情况。学习经书五年之后有效果的应推荐给司徒府,习武三年后有效的,送他们到“军事部门”,如经过七年而不熟悉经书,经过五年而武艺不足,便再考。看他的言论和谋略,看他的心术,行为表现,没有用处的,即使是三公九卿的子弟,也得放归农田,一辈子不许做官。至于太学则应搜集各种书籍,编排诸子和历史书籍,使各种书井然有序、一目了然,学习起来不浪费精力。教育,即使是凶年荒年也不应荒废的。

农业,是人民赖以生存的根本,是国家存在的基础。这个地方没搞好,那么礼乐便不能运行。如果重视它,应该不用黄金银钱,用谷子和布帛作为赏罚的手段。但是愚昧的百姓不知道它的功用、献策的人喜欢提出不同的意见。在淮河以北地区,有一万匹布便可以成为集市,在长江以南,一千斛谷子则可以成为货物,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方便的。现在应该允许集市到一千钱以下的可以用钱,其余的都用丝绢布匹和大米作交易,其中米布不合格的予以惩罚。如果做到这样,那么农田的开垦便会自行发动,人民的物资必然丰富,暗中造钱的人必定减少,人民遇到死亡的事不再发生。凡田不属于多水的地方,都种上麦粟。土地上凡有肥料营养的地方,都栽上麻苗。街头巷尾、屋檐路边必须栽上桑树,庭院园地只种竹子板栗。如果这个政策得以实行,凡是做得很好的百姓,则用官爵进行奖励,有关部门也加以赏赐。如果田中长满野草,不种树木,便鞭打此人而砍掉其余的树,各地灵活实行不同的罚惩政策。收税的方法,应按人口征收,而不应该按财产。说什么使富人不增加财富,穷人不减少损失。以至让桑树增长一尺,便计算其中的价值,田地增进一亩,便算出值多少钱,房屋不能增添砖瓦,否则便算成财产。百姓(其实是贵族)因为这,不敢种树,人们怕开垦新的土地,屋梁被烧,屋脊裸露,也不敢加以修饰。怎么能这样禁锢好东西损害人民,禁止人民增加衣服,提倡人们艰苦的生活,以至到达今天这样痛苦的地步。当今如果重新重视农业,便必须去除去这些税法。

凡是治国,不怕威严不能建立,只怕恩惠不能施予。不怕土地不广阔,只怕人民不增加。自从汉人胡人相互厮杀,中国外国相互斗争以来,消灭一个国家则尸体堆积满城,屠杀一个敌方的将军则尸横遍野,天下留下的人民,大概还不到一半。加上刻薄的政策,残酷的刑罚,年年有天灾,岁岁有瘟疫,穷人仅能勉强维持生命,死的人不能埋葬,鳏夫有不愿娶妻子的,生了儿子每每不愿保留。另外到边疆戍守时间长久,妻子已老,后嗣不存,私奔生的儿子,却不再收养,这是杀人的道路,每日有几条,增加人口每年没什么计划,如果再经过百来年,难道会全部让草木当这世界的主人吗?这是最令人震惊、悲痛、哭泣的地方。法令当然有禁止杀儿子的条目,和早娶的规定,然而人们触犯法律、忍心而这样做的,难道不是生活中有更甚于被惩罚的悲惨境况吗?当今应该每家减轻劳役、每家减免税收、女子到十五不出嫁,家长应受惩处。大野鸡羽毛可以作为聘用妻妾的礼物,大块布匹可以作为出嫁的妆奁,如果等到礼物充足才聘娶,有关部门应该加以纠正。凡是宫中服务的宫女,必须挑出那些不再出嫁的人,百姓家的奴仆,也应让他们每人都有家室,总之是使天下人不再有一辈子独身的和没有儿子的老人。真是俗称的十年养育,这样二十年过去,每户不断的生长新的人口,能出任兵役的人,必然比过去多好几倍。

另外,逃亡的人骚扰京郊,饥饿的人充满京城,却不为他们作考虑,而任他们迁移无常,所以饥饿和寒冷到来,慈母不能保管儿子,希望这些人不当强盗不当亡命徒,怎么做得到呢?既然先这样对待他们,再用屠杀对付他们,有关法律部门,对他们又何其狠毒。况且草树已死,树皮树叶都已枯蒿,这时他们的吃的东西可能都完了。冰霜降得很厚,干草房屋瓦缝不易找到,这是他们缺少衣服的时候,到了阳春三月,还有几个人能活?现在从长江以南到处闹饥荒,有饭吃的地方,政府必须督促管理,应该赏赐那些每年能养活五十个流民的人,增加他一级爵位。这样的人达到一千家,便可以救活十万人。叫其中接受他人救济的人,成为救护者的部属,使救护者供应他们粮食和谷种,以后叫他们全部到淮南去当佃农,凡是公家私家那些游手好闲的人,每年征调他们帮助农民,让崩坏的湖堤全部得到修理,平原陆地都派上用场。还根据户口数目建立村社,计算田地多少,设置基层单位,检查人员的进出,监督那些游荡而懒惰的人。等待丰收之年,让他们迁移到故乡去。淮河以北让他们全部渡江南归,东方流民全部叫他们回到西边。

所以毒患在身体上,必须先割去缓和的地方,函谷关和渭河那般灵秀地方,已暗然成为荒凉的濯濯童山。伊水洛阳一带神圣土地,已长成丰茂的草原。这些地方难道不值得思念?何必只关心这样小的一些地方。历下泗水流域,献计的人认为胡人已衰落不需退避,但不知我们的困难更甚于胡人。如果认为人民迁移以后,胡人必然迁进去,如果他们靠近我们,正是我们希望的。胡人如果能南迁,必定不是真正的胡人。不过是中原的各种汉族人民,他们正是我国一向希望保护的。既然汉人前去居住其间,北方地区必然空虚无人居住。他们南迁,徒然耗费财力物力,不久便可以看到淮北地区仍然从我们手中失落,这难道不是再一次受辱吗?叫敌人只调轻快骑兵三千人交替出入,春天来践踏麦苗,秋天来侵踏谷禾,那么我们的水陆运输,必然会重新断绝,对于敌人是不疲劳的,但我们的边防已很困难,不出二年,兵败退归人民逃散。这是可以跷足等待的。即使胡人消灭,而中原地区必然有继续居住的人群。这时不会有奉献土地、率领人民来投奔我国的。如果这样的话,那么徐州山东一带终会被夺去,这也是不可不防的。

况且进攻和防守的方法,唯一可以依靠的是敌人对我们不能攻击。近年来我国出师之所以失败,则是背离这一方法的。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不用羊来追狼、螃蟹捉老鼠,而我们却让笨重的车、疲弱的士兵和骠壮的骏马、勇悍的胡人相驰逐,不能取得胜利,那是理所当然的。西汉中期之所以能进攻匈奴,是因为马匹特别的多,匈奴之所以顺从汉人,也是因为马少的原因。既然未来战争不能回避,兵车马匹应该准备。现在应该鼓励国人积极养马,养一匹的,免除一人的劳役,三匹的,任用一人做官。从此以往,赏赐有规定,边界驿站房屋中的马也不许调动。

对将帅,人们希望他们不怕死。对于能手持长矛大戟侥幸不死,在军务中消耗自己精力的将帅们,他们想得到上司的赏赐,一向希望极大。如果更立有扫荡敌人、打败敌人的功勋,这使他们的骄傲更有资本。近来的赏赐,人们知道比较优厚,然而听说相当不合标准有怨气的很多。垂手而立口中怨言的,往往成群,在一起相互议论而不满足的,往往成队。凡是军队的心性,极容易沮丧崩溃,如果一旦有变,那么先前心怀怨恨的人便反而成为敌人了。现今应该和他们共享国家财物,府中积蓄也让他们分到一份,离开部队的人应该用钱财遣送他们,对他们厚加宠待,叫他们住居地方的长官对他们给予录用,将领的俸禄还未满数,国家其余的费用应该少用一些,其他的用度不足,也不应予以满足。然后用狩猎的礼节教诲他们,用征战击鼓的方法训练他们。如果恃勇而冒进的,应该予以黜退,到老了便让他们退休,赏赐的恩惠,遍及他们的后嗣。

另外沿淮河的堡垒,都应该修复,使烽火台相望,鼓声相互能听到,军队之间相互联系,如果边民请求出兵,应该一律不允许,远方的少数民族前来贡献,只简略地报答一下,告诉他们我国还有很多事,哪里没有国君侍候?必须等待内部政治稳定军力充足之后,再慢慢地观察敌情,准备好步兵骑兵四十万,使国内不受到困难的侵扰,储藏好二十年的粮食,而远方响应我们的地区也不受到侵扰,然后越过淮河,前指黄河,跨据陇右,出击大漠,那时要到哪里都不是随意呢!

教化很不敦厚纯朴已到了很差的地步。当今士大夫以下,父母尚在而兄弟分家,十户中有七户。老百姓父子分居,也八家中有五家的。尤其严重的是,对方陷于危险困苦之中却不知道,简直不可胜数。应该明确地禁止这些,以改革当今风气,先有在家人中做好事的,便必须奖赏。从今以后不改正的,便没收他的一切财产。

三年为父母守孝,是古今通用的制度。因为悲哀是真诚发生的,所以制定外在的规矩,时间一久便成习惯,所以规定很长时间而习惯礼制。汉文帝缩短臣民守孝是对的,至于今人的缩短到几天则是荒谬的。怎么能叫丧礼衣服一脱下,哀哭之声便结束了。朝中佩带玉物,亮开旌旗,是狠心的人做不出的。戴着华贵的帽子上朝,不是更成问题了吗?凡是法规有和古代不相同而不合人情的,都不能顺利行事。至于败乱礼法而安心过活者往往受到尊宠,为什么对坏的东西这么好而对善的东西如此没兴趣,现今皇上用大孝心作为基础,应该改正这种坏风气。

朝廷宴会和朝见大臣,应当从自己严肃开始,皇妃干政制度应该逐步加以修正。让天下人来侍候一个国君,没有什么担心不能供应的。当然皇帝有穿黑衣服的朴素,皇后有穿棉布的简略,也不值得效法。况且一件衣服缀满黄金,也不会超过一百两,一年穿的衣服也不过几套,而必须集宝玉几箱子,备好衣服几柜子,难道是每一件都去观赏、每一件都穿的,这其实是为箱子带着宝贝、为柜子穿衣服,徒劳耗费国家的财物,白白地消磨天下资产。而皇帝因而日益懈怠政治、妃嫔也因则傲视国人,这是何等无聊的浪费和损害,何等的粗鄙庸俗!以至到了奴婢那样的人,也没有定制,一个婢女要更低级的两个婢女使唤,一个奴仆的家庭,要一大群更低级的奴仆去侍候。用黄金雕饰房屋,用锦绣饰帐帘,喝着成瓶的美酒,烧着成串的肉食,不可胜数。甚至有驾着群马遨游,手握兵器以驱赶市人,那就更严重了。如果法令被执行,赏赐数量小的话,是不会到这地步的。开始宫庭制造的用物,宫中是比较朴素的,但市上制造的却是奇异华丽,这种样式便马上传到民间。这样则是鼓励人民模仿奢侈,而不是提倡节俭。凡是天下治理往往用的是物质,但汉朝治天下的常用的是精神。人民的视听是不能欺骗的。政治的成功与失败,立刻便有反应。所以这些平民之家,制度越来越奢侈。商贩家庭,和王族家庭一样打扮,一样华丽。长工的衣着,和皇后妃嫔一样华丽。一个袖子的衣料,足足做成两个袖子。一个裤脚的长度,可以裁成两个裤脚。看见人们的坐车坐骑辨不清是贵人是贱人,看人们的衣服不知是大是小。今天制造一个衣服,小百姓明天已经学会,宫中早晨裁一件衣服,平民家庭晚上已了然于心。侈奢虚华的根源,宫中确实是关键,对于王公妃嫔公主的赏赐,从今以后,应该加以节制。金制的玉器、彩色的玉具、锦绣绸缎、奇装异服,百姓不许穿戴,在上面的人不能赏赐,如果那些巧匠再造奇怪的玩具、器物,都要烧掉,且予以重罚。

国家设立官职,为的是协和天地平定风气、顺理阴阳、成就功业。防备邪恶的发生,抵御灾难的降临,预防麻烦的事,处理复杂的政务,使官员称职,公事办成,每人都不辜负他的职务,而不是空设闲置,多多进用闲职人员,当今大小官职与实际不符,大小官员称呼不等,名称不确定,这是官职的灾难。但世人早已废除了周朝制定的制度,朝廷还用秦朝设的法律,讨厌明君贤相的规矩。喜欢昏君们的把戏,他们恨圣人喜爱愚昧之人、何其厉害。当今应首先省去杂事,除去一些官职。设官以周朝为典范,改变名称以时代为标准,秦汉以来的拙劣官制,是不足取用的。应当使品德高尚的当大官,当大官的俸禄多,能力差的当小官,当小官的俸禄少。对于人们的衣帽服饰,按等级裁制,出车行走规矩,按职务高低选择施行。

寄寓南方的州郡,应该全部废除,各地方的人民百姓应该重新划分。怎么能在吴国一带而有徐州的郡县。扬州境内而有兖州的名称。这是混淆天道、搞乱州郡的行为。其中如朱方等地不设置州名,如江都一带,应该重新建立郡县。

王侯见识不能处理世事的,不应勉强做官,应等他成年而封爵位,只有能从事政治生活的才封他官职。况且皇帝的儿子即使没有当官,又有谁说他低贱的,只需仔细地为他挑选有才德的老师做宾客朋友,何必设立长史参军别驾,然后才算高贵呢?又辈分有先后,事情有难有易的,汉明帝能让他儿子不能和光武帝的儿子待遇相比。马皇后不让他们家超过阴皇后家的待遇。这是一种了不起的行为。对这些后人也不应该忘记啊!至于像当着皇帝车子进谏抑制巨大的愤怒汉文帝,朝见臣民收敛威风的古事,这也是不能忘记掉的。

朝廷内外政事,确实不能混杂,如果妃嫔公主为别人求官的,应该终身禁止那个人做官,如果请求恕罪的,也应终身不得赦免他的罪过。

凡治天下需要的是人才,而人才确实难以了解。有死在家中而沉默寡言的,则他满腹学问而无人知道,有官职低贱而被人所嫉妒的。有的遭到贵族的诽谤。他们想到皇帝面前惊动皇上,谈论天下陈述治乱兴衰,怎么可能呢,一般地说即使被看成贤人,还是不能被推荐。应该选择被世人称说,博览通晓经书史书、辨析词律、精擅术数、有行政才能、有将帅谋略、有偏才小异术的人。使他们立身朝廷中,广泛地信用他们。制定内外的官员和官员的远近进退的法式,叫他们各人适当访问贤人增长见识,尊敬贤人平等对待,叫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,让他们平心静气,然后观察他们的口才、他们的方略、他们的计划、他们的志向。根据他的议论、表现,不过几次对话,便可以比较熟悉这些人才。如果有忠诚孝顺廉洁清正的人,刚强正直淳朴柔顺的人,很难按一般的规矩予以进用,不能迅速地判断他们的才能,应该叫乡党官员考察他们的言行,太守县令注意他们的表现,最后推荐给吏部,介绍给宰相皇上。然后再给他安排职务、确定级别。做到这样,便能使愚昧无知的人都被裁减,贤明正直的都被选用。另外世俗喜欢用诽谤来损害一个人,而不思索他之所以招致被毁谤的原因;用称誉的方式进用人才而不知他之所以招致好名声的原因,如果毁谤者都是品德不好的,那么应该辞退那个被称誉的人。这些行为使毁谤和称誉混乱倒置。另外既然一个人有才能,那便不应该用等级来限制他,也不应该因年龄而加以挑剔。凡是大官喜欢怀疑别人太年轻,不知他比另外一些人要年轻。老年人轻视年青人,不知他还赶不上年轻人。

从佛教流传以来,有很长的历史,然而仔细体察又觉得没有什么深刻的意义。其中内容宠杂、纷繁多变,然而学佛修德的人品德越来越坏。接受戒律的人过错一月多过一月,以至于浪费锦绣布帛,过分地修饰车马和随从的礼节。再便是借称通晓医术、附托卜卦数术,接纳美人满屋,堂内摆满了酒席,其中有寄存丈夫或妻子到庙中的,杀儿子求儿子的,而他们不过借助神仙佛像,背离父母傲视国君,骗人钱财和憎恶老人,惊害宫庭都邑,这是刑罚必须惩处的对象,也是佛教教规所坚决拥护的。而这些竟然横行于国家之内,无人纠正,人们不能改变,难道是鬼作怪吗?现在应该申明佛家戒律,加强国法的威严,在佛门中罪过显明的都加以淘汰,余下来的都进行考察,加以整齐和教导,让他们能歌颂佛书,朗诵经文,必须每人具备一方面的本领,他们吃的东西必须是素食,衣服全都是素色,如果再要度人出家,必须首先让他修行戒律,清静他们的心神,这样必然能清理佛门,洗涤世俗,即使王侯子弟也不应例外。

凡是鬼怪必然迷惑众人,妖邪巫术必然败坏风俗,碰到树木便称为怪异的人不可胜数,碰到好事而称为神灵的很多。这些本来是男女混乱,交合饮食,从中产生邪怪的东西,信奉它们而希望得到好报。这种罪过如果不遏止,那么危害就不会停止。凡是一寺院刚建成,神灵刚诞生,淫荡的风气总是因此更加厉害,当今长堤以北,设置寺庙几乎达一百多里,钟山右边,其中十间房子放着神像佛图,耗费财物,败乱风俗,怎么得了!另外针炙医疗的办法,世人很少能掌握,纳脉的技巧,人们很少能熟悉,百姓因此越来越求助于鬼神,于是抛弃医术,严重的甚至害人性命,死的人几乎占一半,当今皇家医院应各分男女进行学习,各地方应派官员管理这些。这样必然比求神拜佛好一些。可以减去不明医学的弊端。

每朝每代都有上书献策的,每个时期都有诏书下达,然而太平时代不来临,昏乱的时代一个接一个,是为什么呢?大概发布的政策是不正确的,或者觉得谋略不是出自权臣之口,计划对贵族不方便,其中问题小的被训斥,严重的被杀掉或摈弃远方,所以西汉时有进直言被杀的,东汉有党锢之祸。皇上如果想执行一般的法令、遵从平庸的习俗,则大臣们已具备;若想改革老规矩、招致太平之道,则小臣我在这里敢冒死陈说只希望皇上明察它们。

他的文章奏上不合皇帝的意思,自己便主动辞官离职。

不久又被调为太子中舍人,再出外当庐陵内史。郡府的后面荒芜得很,没有田地,常有野兽出没其中,他的母亲想看打猎的场面,周朗于是找人把那块荒地全圈起来,点起火来叫他的母亲观看,不幸大火烧出圈外,延到郡中马圈。周朗用他的俸禄建起屋子,偿还被烧的损失。称说有病而辞职,于是被本州法官弹劾。他回到京城对世祖谢罪道:“本州法官列举我的过失,很多是不公平的,我在郡中,老虎曾三次吃人,虫和老鼠侵害农作物,只在这两件事上我对不起皇上。”孝武听后变了颜色,说:“你州的法官不公平,或许有可能,虫害和老虎的灾难,难道与你有关吗?”周朗不久因母亲去世而守孝,他非常有孝心,每次哭得都非常伤心,然而其他地方相当不遵循平常礼节。大明四年(460),孝武帝叫有关人员上奏说周朗在守孝期间不守礼法,请求予以逮捕。孝武帝又下了一道诏书说:“周朗违背礼义,巧言令色,应该诛杀,但不宜因小人污染法令,特地锁送到边郡。”于是周朗被解送到宁州(贵州),在路上杀了他,当时三十六岁。

他的儿子周昭仁,顺帝升明末年当过南海太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