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出城走走,景物入得眼来,倍觉清幽可爱;来到湘江岸边过百家渡,刚渡到一半,恰好碰上了几艘渔舟。
我知道渔夫捉鱼之心匆急,一大早出门穿反了衣服也浑然不觉,发髻蓬松,连个裹头的绳带也不曾绑住。
城里花园里的花已经落尽,而路上的野花才刚刚开放:红白相映,争相惹人喜爱。
何必问我清晨赶路有何特别感受,难道你没觉得野花的馨香正四面八方轻轻飘来?
祭祀柳宗元的祠堂前春色已经败落,刚才天还晴朗的,走着走着,天忽然变了,寒冷现身,觉得身上料峭一片。
眼前出现了一段疏疏的篱笆,那荆条编就的篱笆,不好好地保护春花,竟然没事找事,帮蜘蛛提供结网的网竿。
春天天气变化无常,时晴时雨,乡间的小路也是干了又湿。眼前的山峦重重叠叠,山色不浓不淡。
远处茂密的草丛之中,只露出若隐若现的牛背;稻田里,秧苗稀疏的地方,有农民在紧张地插秧。
注释
百家渡:从零陵朝阳岩往南行里许,有诸葛庙,庙前一渡口,旧名百家渡,为零陵至道县的必经之地。
事事幽:事事都忘记了。幽,幽暗,暗淡。
半济:半渡,过了一半。值:恰好赶上,恰好碰到。
趁:这里当追赶捕捉讲。
翻著春衫:将穿在身上的短衫翻下来,系在腰间,打着赤膊。翻著,一说反穿着,穿反了。
白白红红:白的花和红的花。各自媒:各自都有不同的蜜蜂去为其传花授粉。
柳子祠:唐代文学家柳宗元的纪念祠堂。
新晴:初晴,刚刚放晴的天气。特地:特意,特为。
乾:现写作“干”。
鉴赏
这四首写景诗,都是抓住一个细节,抓住平凡事物中富有诗意的东西加以表现。
第一首,在湘水渡中,不写湖光山色,两岸风物,却抓住了中流的一只渔舟;又不写渔舟的种种,视线却集中在渔夫身上;却又不写渔夫的种种,单写他穿翻了衣衫,发髻不裹的自由疏散的服饰,体现了诗人对劳动者不拘礼法、衣着随便的欣赏之情。画面表现得光度集中,给人以极深刻的印象。
第二首写野径早行,提供给读者的也只有单纯的集中的印象:沿途红红白白、四方飘香的野花。诗人集中兴趣于郊野的自然景物,而景物中最耀眼的则是向行人献媚竞艳的路花。这时,他身外的一切都不在他眼里了,见到的只是白白红红之花,闻到的只是四面八方袭来的香气,他就将这刹那间的感兴形之于诗。诗句并不特别警拔,但诗人的兴会却表现得异常鲜明。
第三首写途经柳宗元祠堂。柳宗元曾被贬为永州司马,如果换一个居官永州的诗人,路过柳子祠,不免要怀古一番。可是杨万里的眼睛却盯住了篱竿上的蜘蛛网。篱竿本来是编在栅栏上护花的,然而却成了蜘蛛结网的凭借。这是人们在园边宅畔常见的小事物,写入诗中,给人以异常的亲切感,也显示了诗人的童心。从中固然可以发现平凡的小东西中的诗情,若说其中含有某种讽喻,似乎也无不可。好诗是常常留着让读者充分想象的余地的。
以上三首都集中绘写景物中的某一个点,有如电影中的特色镜头;而第四首乍看似是写全景和远景。但细察之,置于画面中心的仍然是吸引视觉的有生意的景象。道路和远山只是画面的背景,着重呈露的却是草中的牛背和秧间的人踪。诗人的用心始终是赋予平常事物以新鲜感。
这组诗充分体现了杨万里诗歌风格清新活泼,明朗通脱,语言浅近平易,无艰涩造作之态的特色。
创作背景
百家渡在永州零陵(今属湖南)城西湘江畔,这四首诗作于南宋孝宗隆兴元年(1163)春。此年是杨万里任零陵丞的最后一年,秋天就离任回都城临安。
宋代·杨万里的简介
杨万里,字廷秀,号诚斋,男,汉族。吉州吉水(今江西省吉水县)人。南宋杰出诗人,与尤袤、范成大、陆游合称南宋“中兴四大诗人”、“南宋四大家”。
...〔► 杨万里的诗(19篇)〕贫居依稼穑,戮力东林隈。
不言春作苦,常恐负所怀。
司田眷有秋,寄声与我谐。
饥者欢初饱,束带候鸣鸡。
扬楫越平湖,泛随清壑回。
郁郁荒山里,猿声闲且哀。
悲风爱静夜,林鸟喜晨开。
曰余作此来,三四星火颓。
姿年逝已老,其事未云乖。
遥谢荷蓧翁,聊得从君栖。
江北之山,蜿蜒磅礴,连亘数州,其奇伟秀丽绝特之区,皆在吾县。县治枕山而起,其外林壑幽深,多有园林池沼之胜。出郭循山之麓,而西北之间,群山逶逦,溪水潆洄,其中有径焉,樵者之所往来。数折而入,行二三里,水之隈,山之奥,岩石之间,茂树之下,有屋数楹,是为潘氏之墅。余褰裳而入,清池洑其前,高台峙其左,古木环其宅。于是升高而望,平畴苍莽,远山回合,风含松间,响起水上。噫!此羁穷之人,遁世远举之士,所以优游而自乐者也,而吾师木崖先生居之。
夫科目之贵久矣,天下之士莫不奔走而艳羡之,中于膏肓,入于肺腑,群然求出于是,而未必有适于天下之用。其失者,未必其皆不才;其得者,未必其皆才也。上之人患之,于是博搜遍采,以及山林布衣之士,而士又有他途,捷得者往往至大官。先生名满天下三十年,亦尝与诸生屡试于有司。有司者,好恶与人殊,往往几得而复失。一旦弃去,专精覃思,尽究百家之书,为文章诗歌以传于世,世莫不知有先生。间者求贤之令屡下,士之得者多矣,而先生犹然山泽之癯,混迹于田夫野老,方且乐而终身,此岂徒然也哉?
小子怀遁世之思久矣,方浮沉世俗之中,未克遂意,过先生之墅而有慕焉,乃为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