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山郁岑崟,洛川迅且急。青松荫修岭,绿蘩被广隰。
朝日顺长涂,夕暮无所集。归云乘幰浮,凄风寻帷入。
道逢深识士,举手对吾揖。世故尚未夷,崤函万崄沚。
狐狸夹两辕,豺狼当路立。翔凤婴笼槛,骐骥见维絷。
俎豆昔尝闻,军旅素未习。且少停君驾,徐待干戈戢。
于铄我舅,明德塞违。俾捍东藩,在徐之邳。载播其惠,载扬其威。
济宽惟猛,方夏以绥。光启先业,增曜重晖。咨余冲人,艰苦攸离。
过庭无闻,顽固匪移。寔赖慈诲,导之轨仪。仰遵嘉咏,俯蹈明规。
如葛斯蔓,如樛之垂。旋机回度,逝者如流。日与月与,稔冉代周。
自我之旷,载履春秋。瞻望遐路,邈矣其悠。心之云慕,思结绸缪。
人亦有言,爱而勿劳。谁谓河广,曾不容刀。乃徂来迈,适此西郊。
在乾之二,爰著兹爻。我遘君子,仰之弥高。岩岩其高,即之惟温。
居盈思冲,在贵忘尊。纵酒嘉燕,自明及昏。无幽不研,靡奥不论。
人乐其量,士感其敦。
重离照南陆,鸣鸟声相闻;
秋草虽未黄,融风久已分。
素砾皛修渚,南岳无馀云。
豫章抗高门,重华固灵坟。
流泪抱中叹,倾耳听司晨。
神州献嘉粟,西灵为我驯。
诸梁董师旅,芊胜丧其身。
山阳归下国,成名犹不勤。
卜生善斯牧,安乐不为君。
平王去旧京,峡中纳遗薰。
双阳甫云育,三趾显奇文。
王子爱清吹,日中翔河汾。
朱公练九齿,闲居离世纷。
峨峨西岭内,偃息常所亲。
天容自永固,彭殇非等伦。
鲜冰玉凝,遇阳则消。素雪珠丽,洁不崇朝。膏以朗煎,兰由芳凋。
哲人悟之,和任不摽。外不寄傲,内润琼瑶。如彼潜鸿,拂羽雪霄。
内润伊何,亹亹仁通。拂羽伊何,高栖梧桐。颉颃应木,婉转蛇龙。
我虽异迹,及尔齐踪。思乐神崖,悟言机峰。
绣云绮构,丹霞增辉。濛泛仰映,扶桑散蕤。吾贤领隽,迈俗凤飞。
含章秀起,坦步远遗。
余与仁友,不涂不笱。默匪岩穴,语无滞事。栎不辞社,周不骇吏。
纷动嚣翳,领之在识。会感者圆,妙得者意。我鉴其同,物睹其异。
往化转落,运萃勾芒。仁风虚降,与时抑扬。兰栖湛露,竹带素霜。
蕊点朱的,薰流清芳。触地舞雩,遇流濠梁。投纶同咏,褰褐俱翔。
朝乐朗日,啸歌丘林。夕玩望舒,入室鸣琴。五弦清激,南风披襟。
醇醪淬虑,微言洗心。幽畅得谁,在我赏音。
文人相轻,自古而然。傅毅之于班固,伯仲之间耳,而固小之,与弟超书曰:“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,下笔不能自休。”夫人善于自见,而文非一体,鲜能备善,是以各以所长,相轻所短。里语曰:“家有弊帚,享之千金。”斯不自见之患也。
今之文人:鲁国孔融文举、广陵陈琳孔璋、山阳王粲仲宣、北海徐干伟长、陈留阮瑀元瑜、汝南应瑒德琏、东平刘桢公干,斯七子者,于学无所遗,于辞无所假,咸以自骋骥騄于千里,仰齐足而并驰。以此相服,亦良难矣!盖君子审己以度人,故能免于斯累,而作论文。
王粲长于辞赋,徐干时有齐气,然粲之匹也。如粲之《初征》、《登楼》、《槐赋》、《征思》,干之《玄猿》、《漏卮》、《圆扇》、《橘赋》,虽张、蔡不过也,然于他文,未能称是。琳、瑀之章表书记,今之隽也。应瑒和而不壮,刘桢壮而不密。孔融体气高妙,有过人者,然不能持论,理不胜辞,至于杂以嘲戏。及其所善,扬、班俦也。
常人贵远贱近,向声背实,又患闇于自见,谓己为贤。夫文本同而末异,盖奏议宜雅,书论宜理,铭诔尚实,诗赋欲丽。此四科不同,故能之者偏也;唯通才能备其体。
文以气为主,气之清浊有体,不可力强而致。譬诸音乐,曲度虽均,节奏同检,至于引气不齐,巧拙有素,虽在父兄,不能以移子弟。
盖文章,经国之大业,不朽之盛事。年寿有时而尽,荣乐止乎其身,二者必至之常期,未若文章之无穷。是以古之作者,寄身于翰墨,见意于篇籍,不假良史之辞,不托飞驰之势,而声名自传于后。故西伯幽而演易,周旦显而制礼,不以隐约而弗务,不以康乐而加思。夫然则,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,惧乎时之过已。而人多不强力;贫贱则慑于饥寒,富贵则流于逸乐,遂营目前之务,而遗千载之功。日月逝于上,体貌衰于下,忽然与万物迁化,斯志士之大痛也!
融等已逝,唯干著论,成一家言。
上山采薇,薄暮苦饥。
溪谷多风,霜露沾衣。
野雉群雊,猿猴相追。
还望故乡,郁何垒垒!
高山有崖,林木有枝。
忧来无方,人莫之知。
人生如寄,多忧何为?
今我不乐,岁月如驰。
汤汤川流,中有行舟。
随波转薄,有似客游。
策我良马,被我轻裘。
载驰载驱,聊以忘忧。